第286章(第1頁)

手術準備室的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時,沈默的指尖還殘留着《自我剖析手記》紙張的焦糊味。

他望着門内的景象——白牆被撕去半幅黴斑牆紙,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複印件,全是被篡改的記憶片段:有他童年畫本上被改成"爸爸死了"的塗鴉,有蘇晚螢工作筆記裡突然多出的"瑩"字塗鴉(被她自己用紅筆劃掉的痕迹還在),甚至還有上周解剖室監控截圖,顯示他舉着解剖刀的手正指向空無一人的牆角。

"來了。"阿彩的聲音從器械台後傳來。

她穿着松垮的塗鴉衛衣,帽檐壓得低低的,指尖沾着靛藍色漆料——那是她特制的"錯字漆",專門用來覆蓋被篡改的名言。

此刻她正用鑷子夾起一粒米白色碎屑,在玻璃試管口敲了敲:"乳牙是三年前在城隍廟老牆根撿的,裹着清末堕胎女的詛咒。

周工說這東西能當邏輯毛刺。"

周工蹲在牆角,聽碑錘在掌心轉得呼呼生風。

他擡頭時,老花鏡片反着冷光:"留縫刻法的道理,毛刺越多,刻出來的字越難被它讀順溜。"這位六十歲的碑刻匠此刻像隻蓄勢的老獵鷹,皺紋裡全是緊繃的力道。

沈默的目光掠過蘇晚螢。

她靠在褪了色的手術推床旁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掌心——那裡有一道淡金色的紋路,是與"殘響"共振時才會顯現的痕迹。

此刻她正盯着牆上自己被篡改的筆記,睫毛輕顫,喉結動了動,卻什麼都沒說。

"它靠完整叙事進食。"沈默開口時,聲音像手術刀劃過骨面般冷硬。

他摸出那瓶混着血絲的生理鹽水,玻璃在掌心沁着寒意,"上周解剖的流浪漢,胃裡全是被拼湊的記憶碎片;前天b9井蓋上的倒寫小字,是它在補全你說的話先于事實的因果鍊。

它需要一個自洽的故事,越完整,它越強壯。"

阿彩的鑷子"當啷"掉在鐵盤上。

她猛地擡頭:"所以我們要給它喂爛劇本?"

"對。"沈默旋開試管蓋,血絲在鹽水中散開,像團正在融化的紅霧,"這瓶裡有我咬碎銅扣時的血——那是我第一次發現記憶被篡改時的創傷标記;有你的乳牙碎屑——帶着它讀不懂的民間邏輯;還有"他頓了頓,指節叩了叩試管,"我昨夜在檔案室吞下的那頁素描紙纖維。

它篡改過那頁紙,所以這瓶裡,是我們共同僞造的集體創傷記憶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