淩晨三點十七分,沈默的登山靴底碾過博物館後巷的碎玻璃渣。
他側身擋住穿堂風,手電筒光束在磚牆上劃出一道銀線——那道被鏽蝕鐵門遮擋的裂縫,正是蘇晚螢上周布展時發現的破綻。
"來了。"蘇晚螢的聲音從身後飄來。
她的帆布包蹭過牆面,帶落幾星牆皮,落在她發間,像撒了把細鹽。
這個總把碎發别在耳後的女人,此刻正用牙科鑷子挑弄門鎖,指節因用力泛白,"三年前翻新時偷工減料,老式鎖芯和新門框咬合不緊。"
周工的聽碑錘在掌心轉了半圈,金屬碰撞聲被他用老粗布裹住,隻餘悶響:"我守着樓梯口。"這位六十歲的碑刻匠佝偻着背,卻像塊楔進牆裡的老磚,陰影裡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,"小沈,你後頸的疤在發燙?"
沈默伸手摸向頸後,指尖剛觸到那道蜈蚣似的凸起,就像被燙到般縮回。
焦味突然濃了幾分,裹着舊書紙的黴味湧進鼻腔——和昨夜蘇晚螢尖叫時他聞到的一模一樣。
他看向隊伍最後的阿彩,那姑娘正蹲在地上用噴漆在牆根畫歪扭的箭頭,聽見動靜擡頭,發梢的金屬環閃了閃:"放心,我畫的誤導标記能讓監控以為我們去了負一層倉庫。"
"走。"沈默壓低聲線。
五個人的影子在地面交疊成模糊的團塊,像某種未成型的怪物。
展品區的玻璃展櫃在黑暗中泛着冷光。
沈默的手電筒掃過第一件展品時,呼吸頓了頓——青銅爵的标簽不知何時翻轉過來,背面用朱筆寫着:"請勿入内,演出尚未開始。"他快走兩步,第二件明代織錦的标簽同樣如此,第三件、第四件整整十七個展櫃,标簽背面的字迹筆鋒各異,卻像出自同一人之手。
蘇晚螢的手指撫過其中一張标簽,指尖在"入内"兩字上微微發顫:"這是我母親的仿宋字。"她擡頭時,眼尾的淚痣被光照得發亮,"但她十年前就封筆了,說字寫多了會被字吃。"
"叮——"
周工的聽碑錘敲在樓梯扶手的鑄鐵雕花上。
回音像顆被摔碎的玻璃珠,裂成兩截:一截尖細如警報,一截沉鈍似鼓點。
老匠人的眉頭皺成川字:"兩股頻率,一股要趕我們走,一股催我們上。"他用錘頭蹭了蹭下巴的白胡子,"它在矛盾說明我們踩對了地方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