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1章(第1頁)

他想起十二歲那年,在蘇晚螢母親的舊大衣口袋裡翻出的那封信——本該是未寄出的求愛信,内容卻是三年後他寄給她的拒收回執。

時間在此刻折疊成莫比烏斯環,而他和蘇晚螢,正是那個"不應存在"的交彙點。

"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早就見過?"蘇晚螢的聲音從身側傳來。

她正盯着他掌心的疤痕,眼尾淚痣随着眨眼輕輕顫動,"不是今天,不是昨天,是更早的時候。

早到連記憶都沒來得及長出來。"

地面水痕突然發出"咕嘟"聲。

周工蹲下身,布滿老繭的手指劃過水痕邊緣:"在動。"果然,那些原本靜止的管網線條正緩緩收縮,所有分支像被磁鐵吸引,朝着城市中心的一個點彙聚——那位置,正是他們腳下的回聲博物館地基。

"這不是地圖。"周工喉結滾動,"是脈搏。"

"所以這破地方根本不是封印,是心髒?"阿彩嗤笑,噴漆罐在掌心轉了個圈,"合着我們天天在鬼的心髒上敲鑼打鼓?"

沈默沒接話。

他蹲下來,用染血的指尖在地面畫出個三角錨記——法醫學裡專門标記"非自然死亡疑點"的符号。

血迹剛觸到水痕,整片水痕突然劇烈震顫,像被潑了滾油的蛇群,發出細碎的"滋滋"聲,接着"唰"地退入地闆縫隙,連水漬都沒留下。

小舟癱坐在地,雙手撐着地面比出手語:"它怕确認。"

撤離時,變故來得毫無預兆。

原本通向一樓的樓梯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面青灰色磚牆,牆上密密麻麻印着無數手掌印,有小孩的,有老人的,方向有正有反,唯獨中央留着巴掌大的空白,像刻意挖去的傷口。

蘇晚螢下意識上前,指尖離牆面還有半寸時,手腕被沈默攥住。

他的掌心還滲着血,溫度卻低得驚人:"等等。"

手術刀劃開掌心的瞬間,蘇晚螢瞳孔微縮——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主動受傷。

血珠順着指縫滴落,他卻将手掌按在她手背上,把血抹勻:"如果它是門,就得用鑰匙開。"他的聲音像浸在冰裡的鋼,"而我們,可能都是鑰匙,也可能都是鎖。"

蘇晚螢點頭。

她覆上牆面的刹那,掌心跳起熟悉的共振——和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銅扣、和劇院裡那道淡青光斑,是同一種震顫。

幽藍微光從掌心蔓延開,牆體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蕩開漣漪,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階。

最底端,隐約傳來孩童哼唱的搖籃曲,調子甜得發膩,尾音卻帶着鋸齒般的斷裂。

沈默摸出兜裡的手術刀,刀尖在掌心血痕上輕輕一挑,讓血珠順着刀脊滴落。

他望着石階,聲音比晨光更冷:"這次,我們不是來找答案的。"

"我們是來打斷它的歌。"

石階狹窄陡峭,兩側石壁滲出暗紅液體,氣味似鐵鏽混合陳年墨汁,在兩人腳邊蜿蜒成細小的溪流,仿佛正往更深處的黑暗裡,輸送着某種溫熱的養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