錢老闆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。
“這帶鈎,”陳墨白拿起那枚帶鈎,用手指彈了彈鈎首露銅處,“新銅胚子,用的是老鏽移植法,把别的破爛青銅器上的真鏽刮下來,用膠粘上去的。可惜粘得不勻,而且這鈎首打磨得太新太亮,畫蛇添足。”
錢老闆搖扇子的手慢了下來。
“至于這玉琮,”陳墨白最後看向那件看似最樸素的玉琮,搖了搖頭,“最是可惜。本是塊不錯的清代仿古青玉料,卻被用‘油炸鬼’的法子反複折騰,外皮是炸老了,芯子也炸僵了。這包漿,是抹了多少斤核桃油才盤出來的‘賊光’?滑不溜手,卻毫無古意内涵。”
他每說一句,錢老闆的臉色就僵硬一分。等到他說完,錢老闆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震驚和難以掩飾的尴尬。他帶來的這三件“暗器”,自認足以難倒八成以上的老師傅,卻沒想到被這個年輕的“琉璃陳”在短短時間内,不用任何工具,僅憑眼力和手感,就輕而易舉地逐一戳破,而且點出的做舊手法分毫不差!
這眼力,這見識,簡直毒辣得可怕!
店内一片寂靜。小泉張大了嘴巴,一臉崇拜地看着陳墨白。連一直裝睡的金三錢,嘴角也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。
半晌,錢老闆才幹笑兩聲,讪讪地合起折扇:“呵呵陳老師果然名不虛傳!佩服!佩服!錢某這次真是班門弄斧,讓您見笑了。”
陳墨白微微一笑,語氣依舊客氣:“錢老闆言重了。您這三件‘教材’選得極好,正好給晚輩上了一課,這造假的手段,真是層出不窮,防不勝防啊。我們北方同道,也得時時警惕,多謝錢老闆提醒了。”
這話軟中帶刺,既點破了對方拿來的是赝品,又暗諷其用心,還把北方圈子的面子擡了起來。
錢老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,再也坐不住,起身拱手:“陳老師高才!錢某還有他事,先行告辭!日後有機會再來請教!”
說完,幾乎是灰溜溜地帶着随從和那三件“暗器”匆匆離開了博古齋。
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,小泉興奮地跳起來:“墨白哥!你太厲害了!把那家夥的臉都打綠了!”
金三錢這才慢悠悠地踱過來,瞥了陳墨白一眼,哼道:“小子,鋒芒太露,可不是什麼好事。南邊這幫家夥,心眼比針鼻兒還小,你這回可是把他們得罪狠了。”
陳墨白收斂了笑容,目光投向窗外,語氣平靜卻堅定:“金爺,樹欲靜而風不止。不是我想惹事,是事總來惹我。既然躲不過,那就讓他們看看,咱們北地出來的刀,快不快,利不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