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墨白溜到探方邊緣,假裝系鞋帶,目光迅速掃過。幾個探方看起來都差不多,滿是泥土和破碎的建築構件。他深吸一口氣,将感知力緩緩延伸出去,如同無形的雷達,掃描着這片土地下殘留的信息。
大部分區域都是平淡的、日複一日的勞作氣息。然而,當他的感知觸及到最角落一個看起來最深、也最不起眼的探方時,一股強烈得幾乎讓他窒息的情緒洪流猛地沖撞而來!
那不是窯工們辛勤勞作的汗水味,也不是瓷器出窯時的期待感,而是極度恐懼!驚慌失措!還有熊熊燃燒的烈焰!
一幅混亂而慘烈的畫面碎片在他腦海中炸開:黑夜,火光沖天(不是窯火,是房屋在燃燒),人影奔跑,哭喊聲,兵器碰撞聲,有人奮力将沉重的物體拖入地下,然後是一聲絕望的呼喊和轟然的坍塌聲畫面支離破碎,卻充滿了末日般的絕望感。
這感覺與龍窯密信中描述的“事急矣!‘鬼工’追索甚緊!”的情境何其相似!難道這裡,就是當年“承安會”遭受滅頂之災的現場之一?這丙字七号秘窖,莫非就在這慘劇發生的下方?
陳墨白臉色發白,強忍着不适,收回感知。他注意到,這個探方底部的一角,泥土顔色似乎與周圍略有不同,更顯深暗,而且隐約有磚石壘砌的痕迹,隻是被塌陷的土石掩埋了大半。
“喂!你是誰?這裡不能進來!”
一個清冷的女聲突然響起,帶着不容置疑的警惕。
陳墨白吓了一跳,趕緊站起身。隻見一位穿着沾滿泥土的考古工裝、戴着口罩和手套的年輕女子,正站在探方對面,冷冷地看着他。她摘下半邊口罩,露出一張清秀卻面無表情的臉,眼神銳利得像兩把小刷子,正上下掃視着陳墨白這個不速之客。
“對、對不起,”陳墨白連忙賠笑,拿出嘉賓證晃了晃,“我是來參加研讨會的,好奇這邊的工作,過來看看。不好意思,不知道這裡不能進。”
女子看了看他的嘉賓證,又看了看他剛才蹲着的地方,眉頭微蹙:“這裡是正在工作的考古探方,很危險,也容易破壞遺迹。請馬上離開,回到參觀區域去。”
“好的好的,馬上走。”陳墨白點頭哈腰,一邊後退一邊裝作随意地問道,“老師,這個探方看起來挺深的,是發現了什麼特别的遺迹嗎?比如地窖什麼的?”
女子眼神瞬間變得更加警惕,語氣也更冷了:“考古信息在未正式發布前,需要保密。請你立刻離開!”
陳墨白知道問不出什麼了,隻好讪讪地退回到參觀區。林清瑤見他回來,眼神詢問,陳墨白微微點頭,示意有所發現。
這時,董研究員也注意到了那邊的動靜,過來解釋道:“哦,那是我們考古隊的夏沫,負責這邊幾個探方的清理工作。她工作很認真,就是性子冷了點,你們别介意。”
夏沫陳墨白記住了這個名字。這個氣質清冷、對“地窖”一詞反應激烈的女考古隊員,恐怕不簡單。她守護的,或許不僅僅是腳下的這片遺迹。
湖田窯之行,雖然沒能直接找到“丙字七号秘窖”,卻确認了大緻方位,感知到了關鍵的曆史瞬間,還遇到了一個可能知情的、神秘的守護者。代号“影青”的謎團,似乎正與這位名叫夏沫的女子,以及那片充滿恐懼印記的土地,慢慢重疊起來。
回去的路上,陳墨白看着車窗外飛速掠過的田園景色,心中暗忖:龍窯密信指引他們來到湖田窯,而湖田窯的線索,似乎又指向了這位冷若冰霜的夏沫。接下來,該如何撬開她的嘴,或者,繞過她,去探一探那深埋着恐懼與秘密的“丙字七号”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