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是啥?”小李湊過去看,碎末是淺灰色的,聞着有點嗆。
“别碰!”判官趕緊爬起來,手忙腳亂去掃碎末,臉都紅了,“是是記牌用的滑石粉!沾在手上,摸牌時能看清牌角!”
王二麻樂了:“判官,你這是自己備着‘作弊粉’啊?還說我們污損牌面。”
“我這不是作弊!”判官急得直跺腳,滑石粉沾在他的官服上,白花花一片,“是是我眼睛花,摸牌看不清,用這個防滑!跟你們的湯牌一個道理!”
孟婆忍着笑遞過塊幹布:“判官大人,先擦擦吧。你看你這衣服,沾了粉跟撒了面似的。”
判官接過布胡亂擦了擦,又瞪了眼那堆湯牌,沒再提收走的事——大概是怕王二麻再提滑石粉的事。“下次不許再灑湯了!”他梗着脖子喊,“要是比賽時牌上有湯漬,我照樣判你們犯規!”
“知道知道。”王二麻擺擺手,把湯牌往懷裡一塞,“我們自己練着玩,不耽誤比賽。”
判官哼了一聲,撿起布包往肩上一甩,轉身要走,走到門口又停住,回頭瞟了眼那堆湯牌,小聲問:“那湯真能讓牌順?”
“反正我瞎出都赢了。”王二麻故意逗他。
判官嘴動了動,沒再說啥,背着手快步走了,布包上的“規則督查”四個字晃得厲害,像在跟誰置氣。
等判官走遠了,老周趕緊把草袋往牆角踢了踢,拍着胸口:“吓死我了,差點被他收走牌。”
“他才不敢。”孟婆把剩下的小半碗甜湯倒進王二麻的粗瓷碗裡,“他那滑石粉要是被閻羅王知道了,得罰他抄十遍規則。”
小李蹲在地上撿判官沒掃幹淨的滑石粉,捏了一小撮往牌上撒:“要不咱試試這個?滑石粉滑,湯牌也滑,說不定更順。”
“别瞎試。”王二麻把他手裡的滑石粉拍掉,“判官的東西能碰?回頭他來查,又得啰嗦。”他拿起張湯牌,對着城隍廟的漏光看了看,湯漬在牌上暈成淡淡的印子,倒讓牌面的花色更清楚了,“其實湯牌也不賴,滑歸滑,攥習慣了就行。實在不行”他沖孟婆笑,“孟婆姐,下次湯少放點子,别灑,就往牌上沾一滴,咋樣?”
孟婆被他逗笑了,拿起塊幹布擦桌角的湯印:“你啊,就慣會想些野路子。行,下次給你留半碗,少放蓮子,省得黏。”
老周蹲在地上,把湯牌一張張擺開,讓風對着吹——他還是心疼牌,怕湯漬泡爛了。風從城隍廟的門縫鑽進來,吹得牌角輕輕晃,沾了湯的牌比幹牌沉,晃得慢,像在跟老周點頭。
王二麻喝了口碗裡的甜湯,蓮子炖得軟乎乎的,甜津津的味兒順着喉嚨往下滑。他瞅着老周小心翼翼擺牌的樣子,又瞅着小李蹲在地上給湯牌編新詩句,突然覺得,這沾了湯的牌就算滑點也沒啥——至少比在人間時,老張頭總偷換牌強多了。
“對了,”他突然想起啥,拍了下桌子,把老周吓了一跳,“明天讓小白把四副牌都抱來,咱就用這湯牌練四沖!滑手正好練手感,省得比賽時掉牌。”
老周愣了愣,趕緊點頭:“行!我多找幾塊幹布,滑了就擦!”
小李也樂了,扒拉着湯牌念:“湯漬牌,滑溜溜,麻爺出牌不用愁,瞎出一張都能赢,判官見了也低頭!”
孟婆蹲在地上,用手指把牌上的湯漬抹勻些,聽着小李念詩,嘴角的笑沒斷過。城隍廟的風從門縫鑽進來,帶着點彼岸花的香,吹得湯牌輕輕晃,像在應和小李的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