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夫君,廈門那邊,第一批試行的船隊已經出發了。”蘇婉輕聲道,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擔憂,“希望能順利歸來。”
“這是一步險棋,也是一步活棋。”許墨看着地圖上标記的航線,“成了,則海防可活,商路可通;敗了我們和俞将軍,都将面臨更大的壓力。”
“北方呢?‘清水教’那邊,似乎沒什麼動靜?”蘇婉問道。
“沒動靜,才是最大的動靜。”許墨目光微冷,“楊閣老來信,說朝廷的安撫政策下去後,‘清水教’表面活動似乎減少了,但根據老金探查,其核心層的串聯和與口外的聯絡并未停止,反而更加隐蔽。他們在蟄伏,在等待時機。而我們派去口外調查商會物資被劫線索的人失蹤了兩個。”
蘇婉倒吸一口涼氣。
“對手比我們想象的更狡猾,也更狠辣。”許墨沉聲道,“南邊的海盜,北邊的邪教,看似不相幹,但我總覺得,背後有一張網。打掉了商會的船,像是要斷我們的财路和信息來源;北方的蟄伏,像是在積蓄力量,等待緻命一擊。他們的目标,恐怕不僅僅是東南一隅,或者北方數省”
就在這時,許福又來禀報:“老爺,那位朱載堃公子,又來了。”
許墨與蘇婉對視一眼。
“請他到書房。”
朱載堃此次前來,氣度依舊沉穩,但眉宇間似乎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。他再次請教了一些經史問題,但話題不知不覺間,又滑向了時局。
“先生,近日學生聽聞東南有海盜猖獗,朝廷似乎有意放開部分海禁,以商養戰,不知先生對此有何看法?”朱載堃狀似随意地問道。
許墨心中一動,此事尚在機密試行階段,這少年是如何得知?他面上不動聲色:“此乃朝廷大政,老夫山野之人,豈敢妄議。不過,若能于國有益,于民有利,未嘗不可一試。”
朱載堃點點頭,忽然壓低聲音道:“學生還聽聞,北方有些許不安分的教派在活動,似乎與宮中一些舊人,有所牽連。先生當年曆經風波,還需多加小心才是。”
宮中舊人?!
許墨瞳孔微縮,這話幾乎點明了“清水教”背後可能存在的宮廷勢力!這朱載堃,究竟是誰?他是在示警,還是在試探?
“多謝公子提醒。”許墨深深看了他一眼,“老夫如今隻求安穩度日,但願這天下,能少些風波。”
朱載堃不再多言,又坐了片刻,便起身告辭。
送走這位神秘的少年,許墨站在書齋中,心潮起伏。皇帝的密旨,俞大猷的捷報(初步),朱載堃的警告各方信息彙聚而來。
他的策略已經開始顯現力量,撬動了僵局,但也無疑驚動了隐藏在更深處的敵人。那少年的話,像是一道閃電,照亮了迷霧的一角,卻也讓前方的深淵顯得更加幽暗。
江湖之遠,他已落子。
廟堂之高,已起波瀾。
而這盤棋,顯然比他預想的還要龐大、複雜。真正的較量,現在才真正開始。他必須更加謹慎,也要更加果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