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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房昂貴,設施好,有了止痛泵,沈枝雨再也不用整宿整宿睡不着。

醫生之前說她還有兩周壽命,但她從小摸爬滾打,像打不死的蟑螂,半月過去,竟也還算好好地活着。

待在病房無聊,她閑不住,偶爾會去樓下看大爺下棋。

因為不懂棋,隻安安分分坐在那裡,很讨長輩的喜歡。

沈枝雨有時候能夠感覺附近有道強烈窺伺的視線,她知道是簡薄。

但一回頭,又消失不見。

自從那天求簡薄不要來看她,簡薄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。

他離開時失魂落魄,但沈枝雨覺得他在做戲。

她不太理解簡薄突如其來的愛意。

如果早就對她情有獨鐘,為什麼當初要用殘忍的手段将她驅逐。

她想不明白,也就不再去想。

橫豎已經和她無關。

生命最後幾天,沈枝雨去拍了一組寫真照。

她瘦得很厲害,拍出的照片也不算太好看,但化了妝後才知道自己的眼睛很漂亮,拿到沖洗的照片看了很多眼,總不舍得放下。

她沒拍遺照,抱着相冊一步步慢慢離開照相館。

簡薄從後台出來。

工作人員拿錢辦事,給他複刻了整本相冊。

相冊很輕,拿在手裡卻像是有千斤重。

他不太敢翻開,抱着它時沉默地發起呆,他如今也就隻能留下沈枝雨的這些照片,用盡任何方法,都找不到過去被删除的影像。

拍完照片,沈枝雨開始給自己安排身後事。

她是孤兒,在這方面注定是要辛苦些。

因為簽訂了遺體捐贈協議,趁着還算清醒時,聯系了當地福利機構。

至于墓地,因為死後想做一陣溫柔的風,所以沈枝雨拜托他們将自己的骨灰撒向大海,不用立碑。

她全部安排好,孑然一身,了無牽挂。

晚上她正熟睡時,忽然覺得臉上一陣濕潤。

燈開着,簡薄站在她床前。

沈枝雨時而昏睡,時而清醒,不記得已經有幾天沒見到他。

但簡薄瘦了一大圈,胡子沒有刮,頭發也亂着,竟然是在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