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得鑽心蝕骨,仿佛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骨髓。
感覺有把燒得通紅的鐵錐子,正從胸口狠狠往五髒六腑裡鑽,每喘一口氣都似在撕扯傷口,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全身,連帶着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。
我猛地睜開眼,眼前的古樹、雲霧皆在晃動,頭頂樹枝交錯如一張大網,将天空切割得隻剩零碎的光斑。
臉上沾染的雲霧冷得似冰,卻壓不住身體裡那股翻湧的灼熱。
我想擡手揉揉發沉的腦袋,可手指剛一動,胸口的劇痛便如洶湧潮水般襲來,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,冷汗瞬間就将後背的粗布衣服浸透,黏在皮膚上又涼又癢。
我低頭一看,半截青黑色的狼爪還插在胸口,爪尖上凝固的血痂呈暗褐色,周邊的皮肉腫得發亮,輕輕觸碰一下,那股鑽心的疼痛便順着神經直沖腦門。
“咳咳咳”嗓子裡好似塞了團燒紅的炭,我咳得撕心裂肺,每咳一下都似在撕扯傷口,眼前一陣陣發黑。就在這快昏死過去的迷糊勁兒裡,一段段不屬于我的記憶,突然像發大水一樣沖進腦子裡——蒼瀾界…紫陽門…通天峰…雜役院…呂鐵…
這身體原來的主人,竟然和我同名,是個剛滿十六歲的半大小子,爹娘本來是山下種地的,去年村子被青紋狼禍害,為了護住他,老兩口都被狼咬斷了脖子。
他攥着爹娘留下的半塊粗糧餅,一路乞讨,踉跄着到了紫陽山,恰逢宗門招雜役弟子。
測靈根時,竟測出了‘靈根’——本以為苦日子就此終結,誰承想,那竟是比死亡更為煎熬的。
那所謂的“靈根”,其實是最差勁的“僞靈根”,看似擁有靈根,實則連最基礎的靈氣都無法納入丹田。
其他雜役弟子修煉《太極玄清道》,三月便可踏入煉氣一層,而這小子苦修近一年,丹田依舊空空如也,連半分靈氣都難以留存。
無修為,無靠山,他成了雜役院中任人欺淩的軟柿子。
洗衣服的時候,總有人故意把沾滿泥巴的髒衣服劈頭蓋臉砸過來
“沒靈根的廢物,不幹最髒的活幹啥?”
用餐之際,他剛端起那碗稀薄如水的粥,便遭人一腳踹翻,粥水四濺,引得衆人哄笑連連。
晚上蜷在柴房草堆上睡覺,總有人摸黑進來,用木棍狠狠捅他的脊梁骨,罵罵咧咧的聲音混着柴屑往下掉:
“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廢物,死了倒給宗門省口糧!”
半個月前,雜役院的李飛又帶人堵他,把他按在地上踹得縮成一團,邊踹邊笑話
“你這廢物,活着亦是徒耗靈氣!不如去後山尋株洗靈草——哦,我倒忘了,你連後山的青紋狼都敵不過,去了怕是會被妖獸撕得粉碎!”
這話像根淬了毒的刺,直直紮進了原來那小子心裡。
我想起他爹娘臨死前抓着他的手說
“要好好活着,要成有出息的人。”
想起測靈根時,執事長老那句
“雖然是僞靈根,但也有一線仙緣”。
不甘如暗火般在我心底灼燒,那口悶氣堵在喉間,化作灼喉的烈酒。
那天夜裡,原來那小子揣着偷偷攢下的兩個冷饅頭,趁着月光溜出宗門,往後山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