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第2頁)

王姐見我堅持,也沒再勸,隻是指了指我揣手機的兜,語氣軟了些:“少看點那些‘外賣員月入過萬’的視頻,都是唬人的。你踏踏實實幹,日子總會好的。”

我點點頭,跟她道了謝,推動着電動車往樓上走。

樓道裡的聲控燈早壞了,我扶着牆根,手指蹭着剝落的牆皮,發出沙沙的聲響,一級級台階仿佛浸在濃墨裡。剛到三樓出租屋門口,手機突然“叮咚”響了——是蜂鳥衆包的派單提示音。

我以為是系統自動派的普通單,點開一看卻驚呆。

訂單備注欄寫着:“尋能辨‘八卦符’者,送完有額外酬勞”,收貨地址是“老城區西街13号,易理閣”。

盡管配送費标為200元看似高昂,但考慮到可能涉及的長距離配送、特殊時段或額外服務等因素,這樣的費用并非完全不合理。遺憾的是,訂單中未明确标注服務類别和具體配送内容,這可能會導緻消費者對費用的合理性産生疑問。

“這麼高的配送費?”我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。

老城區西街我熟,街道兩旁全是開了二三十年的小吃店、雜貨店,新開的店鋪寥寥無幾,從沒聽過“易理閣”。

正常訂單都會明确配送内容但轉念一想,200塊的配送費,相當于我半天衆包的收入了。現在每一分錢都是救急錢,違約金催得緊。

我下決心,點了“接單”。

夜風順着工服領口往裡鑽,涼得我後頸一縮,膝蓋那片淤青也跟着刺痛,像有根細針在肉裡緩緩攪動。

找到13号時,我驚呆:那不是居民樓,是間夾在面館和五金店中間的狹窄店鋪,門面還沒旁邊的雜貨店寬。

門匾是塊深褐色的老木頭,邊角漆皮卷起翻起,露出底下變黃的木茬,像塊久未愈合的舊傷疤。“易理閣”三個字用深色顔料寫的,筆鋒挺有勁,但蒙着一層薄灰,好像很久沒人擦過。

門簾是藏藍色的粗布,上面繡着八個奇怪的符号——像小時候在爺爺舊書裡見過的八卦圖,可又不太一樣,符号的邊角更尖,透着一股陰冷的勁兒,月光下仿佛要蠕動起來。

我猶豫了一下,指尖碰了碰門簾,粗布的紋理摸着有點粗糙。莫名其妙地,還是掀開門簾走了進去。

店裡沒開燈,隻有櫃台後點着一盞小小的煤油燈,玻璃燈罩蒙着層薄灰,昏黃的光将人影拉得很長,斜斜地貼在剝落的牆上。

那人坐在櫃台後的木椅上,穿着件青色的對襟衫,布料看着很老,但洗得幹淨,領口的黑色盤扣扣得嚴嚴實實。

他頭發全白了,但梳得整整齊齊,用一根黑色的發簪绾在腦後,一絲碎發都沒有。

最怪的是他的身高,坐着時看着和常人差不多,可肩膀很寬,後背挺得筆直,像棵老松。

他手裡握着個桃木八卦盤,盤面雕刻着細密如蛛網的紋路,中央的指針是銀色的,纖細如絲。

見我進來,那指針突然“嗡嗡”地飛快轉起來,聲音雖輕,卻似有形之物直鑽耳膜,最後“咔嗒”一聲,穩穩地停止在我身上,紋絲不動。

“你就是接單人?”他開口,聲音不高,但像沉水一樣穩,一點不老。手指輕輕摸着八卦盤的邊,桃木的紋路在他指尖下顯得更清楚了。

我這才看清他的臉——皺紋很深,像深刻的一樣,從眼角爬到臉頰。可那雙眼睛卻格外明亮,黑得深邃,宛如無底的深潭,凝視我時,仿佛要将人吞沒其中。

他皮膚透着股常年不見光的蒼白,手指修長,指甲剪得很幹淨,指節上有一層淡淡的老繭,像是常年握筆或者玩小物件留下的。

我緊緊抓住外賣箱的塑料把手,硌得掌心生疼,手心全是汗:“是您的訂單?”

他沒回答我,反而彎腰從櫃台下取出個巴掌大的深褐色布包。布包邊角已磨得發亮,線縫處微微裂開,一看便是随身多年的舊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