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清鸢手指按住羅盤,聲音有點沉,
“河心那棵老槐樹長了三十年了,樹根早就紮進了河底淤泥最陰的地方,常年吸着河水的陰氣、爛泥的濁氣。三年前又裹上了第一個死者的怨氣,後來連着吞了兩個人,怨氣疊着陰氣,才變成這種能借水遁形的縛水煞。它怕陽火,但能用水擋住攻擊,普通符紙傷不了它的根本。”
“我先下去把它引出來。”
我把《太極混沌訣詳解》塞到林默手裡,桃木劍别在腰上,手指掐出蘇清鸢教的“引煞訣”——食指和中指并攏向前伸,其他三根手指頭彎着扣在掌心。一縷淡金氣息自指尖蜿蜒而出,宛若遊絲般的金線。
剛擡腳要往河堤下走,手腕突然被蘇清鸢一把抓住。她掌心的脈氣裹着絲絲涼意,又透着溫潤,順着皮膚沁入腹中,竟将那股躁動的“精氣”穩穩鎮住。
“别硬來。”
她的聲音随着夜風飄過來,
“縛水煞最會纏人的影子,你一下水,它就會順着你的影子爬上來纏你的筋脈。等會兒我用‘離火符’燒它的側根,你趁機用四象力裡的‘老陽之氣’刺它的煞氣核心——就在主根中間那團青黑色的疙瘩裡。”
林默這時從背包裡掏出個銅做的“鎮水鈴”,鈴铛身上刻着清晰的坎卦符号,邊兒上磨得油亮。
“這是玄機子前輩留下的法器。”
他輕輕搖了搖,鈴聲清越如冰珠墜玉盤,
“搖鈴能定住水面,暫時斷了縛水煞的水遁路子,給你争取刺它核心的時間。”
我點點頭,踩着河堤的石階往下走。
河水漫至腳踝時,小腿驟然一沉,似有團冰涼黏膩之物正沿褲管攀援而上。
低頭一看,渾濁的水裡竟然漂着幾縷烏黑的頭發絲!它們如活物般順着水流蜿蜒而上,直撲膝蓋,頭發絲裡還粘着細碎的槐樹皮屑——是縛水煞引煞的“引子”!頭發絲碰到皮膚的瞬間,刺骨的寒意如細針般順着毛孔刺入骨髓,小腿的筋脈瞬間僵凝,仿若被千年寒冰封固。
“叮——”
鎮水鈴的聲音猛地炸響,清脆的鈴聲在水面上蕩開,形成一圈肉眼能看見的淡藍色波紋。
波紋掃過的地方,渾濁的河水突然凝固了,纏在腿上的黑發絲如被施了定身咒般凝滞不動,變成了一根根凍住的棉線。
我趁機用力一跳,剛站回石階,河心的漩渦“嘩啦”一聲炸開!一根碗口粗的槐樹根裹着爛泥和水草,像條埋伏了半天的惡龍猛地從水裡竄出來!樹根似數十條猙獰的黑鞭,裹挾着狠厲之勢朝我抽來,樹根尖兒上還挂着一塊染血的藍布片——正是第三個出事的人失蹤時穿的襯衫。布片上冒着青黑色的煞氣,抽動時帶起的水流裡,還夾着細小的黑氣泡,那是煞氣和水混成的“縛水刃”。
“嗷——”
槐樹根發出刺耳的嘶鳴,仿若鈍鋸瘋狂地啃噬木頭,聽得人耳朵疼。蘇清鸢的動作比聲音還快,她迅速掏出三張離火符,手指掐“燃火訣”,符紙“呼”地燃起橙紅色的火焰,火焰裡隐約有離卦的符文在轉。
她将符紙狠狠擲向槐樹根,火焰剛觸到樹根,便發出“滋滋”的燒灼聲,樹根上的煞氣瞬間被火焰吞噬殆盡,表面騰起濃濃的黑煙,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。可就在火焰眼看要燒到主根的關鍵時刻,縛水煞猛地操控河心的水,掀起一道三米高的水牆!水牆像發怒的巨獸一樣,排山倒海地撲過來,瞬間澆滅了離火符,符紙變成濕漉漉的紙灰,像一片片枯葉子漂在水面上。同時,水牆裡射出幾十根細小的槐樹根須,像毒針一樣帶着殺氣射向蘇清鸢!
“坤卦99厚土盾!”
蘇清鸢猛地将桃木劍插入河堤的泥土中,劍身上的八卦紋“唰”地亮起藍光,以劍身為中心,地面湧起一層半米厚的黃土,如一堵結實的土牆。飛來的根須撞在土牆上,立刻化成黑水滴落。可河心的槐樹根卻趁機從土盾的縫隙裡鑽出來,樹根如毒蛇吐信般扭動着纏向我的胸口——我甚至能看清樹根上的倒刺,刺尖沾着河底的爛泥,散發着青黑色的煞氣,帶着一股腐爛的腥臭味。
“小心!”
林默突然把鎮水鈴朝我這邊扔過來,鈴铛碰到槐樹根的瞬間,“嘭”地炸開一道刺眼的白光。
樹根被白光燙到,猛地往後縮了縮。可還沒等我站穩,腳下的石階咔嚓一聲塌了——我整個人朝水裡摔下去!影子剛沾到水面,後背就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,縛水煞的煞氣如浸透冰水的裹屍布,順着影子攀援而上,緊緊絞住我的雙肩,經脈裡的靈氣一下子亂了套,肚子裡的四象力開始往外漏!
“用銅鏡!”
蘇清鸢的喊聲穿透煞氣傳來。我趕緊摸向胸口,手指剛碰到銅鏡,鏡面“嗡”地爆發出刺眼的銀光!銀光順着皮膚漫向四肢,裹身的煞氣遇光即燃,發出細密的滋滋聲,像冰雪碰上烈火一樣迅速消退了。可河心的槐樹根卻更瘋了,樹根朝四周亂抽,“轟隆”一聲撞在旁邊的橋墩上,橋墩被撞出個缺口,河水順着缺口往河堤裡灌——再這樣下去,旁邊的居民樓都得被淹!
我咬咬牙,把銅鏡含在嘴裡,鏡面的銀光順着舌尖往肚子裡鑽,竟然像定海神針一樣穩住了正在潰散的四象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