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砂看着莊太後的眼睛,心裡卻湧起無限的苦澀。
太後娘娘啊,不是我不想以我的性命為誓,隻是……我的性命,我的靈魂都已然污穢不堪,如何夠得上那“承諾”二字?你不知道,我的靈魂,是遲早要堕入地獄的……如果,如果你真的以為這肮髒的靈魂還能夠用來起誓的話……
朱砂那朱紅的唇微微顫抖,深深地吸了口氣,道:“我答應你,太後娘娘。我用我的性命、我的靈魂起誓,一輩子都要保護皇上、愛護皇上。便是有一天拼盡了我自己的性命,也不會讓他受到死亡的威脅。我也會保護所有武昭國的血脈,不會讓任何一個流着皇族血脈的人無辜失去生命。我會用我所有的耐心來侍奉皇上,尊敬他,鼓勵他,幫助他,如果可以選擇,我甯願替他去死。”
朱砂的話讓莊太後的臉上終于綻放出欣慰的笑意,她笑着,雙手緊緊攥着朱砂的手,連連點頭:“那就好,那就好。哀家相信你,相信你會像哀家一樣陪伴在皇上的身邊。你放心,哀家便是死,也要把你送上鳳位,讓你一統後宮,與皇上并肩站在那榮耀的巅峰!”說着,莊太後竟劇烈地咳嗽了起來。
“太後娘娘!當心貴體呀。”朱砂擔心地扶着莊太後,急忙直起身子要喚禦醫。
“不用喊禦醫了,哀家的病,哀家自己心裡清楚。朱砂,好孩子,你回去休息一下吧,叫鄭尚宮和柳公公過來。”盡管喘息得厲害,但莊太後的臉上仍然笑意盈盈,她拍着朱砂的手,寬和地笑着。此時的她婉若一個慈祥的老人,周身都沒有了淩厲的銳氣。
朱砂點了點頭,她的面色凝重,擔憂地看了看莊太後,便躬身退下了。
偌大的宮殿頓時安靜了下來,莊太後慢慢地平息着自己激動的情緒和急促的喘息,緩緩閉上了眼睛。
“太後娘娘,您已然跟皇貴妃娘娘都說了?”鄭尚宮溫和的聲音傳了過來,莊太後這才睜開眼睛。
她微笑着,點了點頭,然後擡起眼睛,看着自己的床榻上方:“秋妍,哀家覺得好輕松啊。那壓在肩頭幾十年的重擔終于禦下去了,而今才覺得自己才能真正平靜下來,到底是老了啊,這樣安靜地躺着都覺得是種福氣。”
“太後娘娘,您還年輕呢着。”與鄭尚宮一起走進來的柳全柳公公聲音顫抖地說道。
“哪裡還年輕了。”莊太後笑着轉過頭去看他,此時的莊太後面色平和,笑容亦溫和,那些風韻猶存的臉上散發着甯靜的光彩,“相當年你還是小柳子呢,而今不也老了?你們都能老,哀家自然也是會老的。”
“太後娘娘!”柳全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,“您不老,您不會老。奴才永遠記得當初見您時的一幕,那缤紛的落花下,您穿着一件水藍色的長裙跳舞。那是……奴才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舞!自那之後,再沒有一個人能跳得那樣美的。”
“小柳子,你怎麼還是那麼愛哭啊。”莊太後笑着說道,又滿足地歎了口氣,“有你們跟在哀家的身邊,真好啊……最起碼讓哀家覺得自己還沒有老。”
在你的身邊,有沒有這樣的一些人?他們見證着你青春的過往,與你走過每一段或喜或悲或難過或痛苦的記憶。不管當歲月怎樣變遷,不論容顔如何老去,你們面對着彼此的時候,眼裡映着的,卻依舊是對方年輕時的容顔,永遠不會改變。
“是時候了。”莊太後低沉的聲音像是夢呓,又像是對柳全和鄭尚宮在說話,“已經找到了那個可以擔得起六宮之首重任的人,可以把慕容薇從鳳位上趕下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