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月兒斜倚在臨窗一張鋪着五色錦緞的軟榻上,手握書卷,神情慵懶。因為快要就寝了,她隻随意挽了一個松松的斜雲髻,束起的青絲用一根白玉簪子插着,腮邊幾縷柔軟的發絲垂落在肩上,說不出的清雅秀麗。
見肖陽神情不豫,林月兒心念電轉,知道定是為慕容煜而來,不覺眸光一沉,随手将書擱置一旁,淡然問:“這麼晚了,有事嗎?”
“為何要對慕容煜用刑?”肖陽目光炯炯地盯着她,直截了當地問。
“軒羽沒告訴你?”
“我了解慕容煜,他絕不是那樣的人!”
“你就為了他來跟我興師問罪?”林月兒變了臉色,雙眸冷冷地瞅着他。
“他是我朋友,我不能眼看着他被你們折磨。”
“他偷窺我,難道還不許我小懲一下?”
“小懲?他都快痛死了!”肖陽眼中怒火更盛。
“焚心”是一種很奇怪的毒藥,服下後,即刻發作,令人痛不欲生,卻不會對身體産生太大影響。然而它的痛卻是任何人都無法想像的,就連最強硬的大盜高成,在嘗遍了大内三十六種刑具後,連哼都沒哼一聲,而“焚心”一發作,他就痛得在地上打滾,慘呼聲大得讓整個山莊都聽得見。
肖陽看到慕容煜痛得死去活來的慘狀,隻道林月兒又想出什麼歹毒的法子來折磨他,心中氣惱,說話便不那麼客氣。林月兒見他語氣不善,心頭也不免火起,更懶得解釋,冷冷道:“他若就這樣痛死了,還配當聖月山莊的總管嗎?”
受了“焚心”之刑的人,的确還沒有哪個被痛死的,慕容煜當然不會如此不濟。然而她這樣一說,無疑是火上澆油,肖陽想不到她竟會說出這麼冷酷的話,頓時鐵青着臉,就要發作。
“為什麼你老是幫着慕容兄妹欺侮我?”林月兒咬了咬嫣紅的嘴唇,突然垂下星眸,泫然欲泣。她想起白天和肖陽的争執,這一天所受的委屈似乎全都化作了晶瑩的珠淚,在眼中盈盈流轉,然後,無聲無息地滑下如玉的面頰,留下一道冰涼的痕迹……
肖陽心中正在上竄的為火苗,仿佛被冷雨猛地一澆,“滋”一聲,熄了大半,隻剩下淡薄的青煙,怅然地堵在胸口。
他目光有些怔忡,呆了半晌,終于長歎口氣,走上前,輕輕為她擦去眼淚,柔聲道:“别哭,我并不是想偏幫誰,你也應該了解慕容煜,他是個磊落的君子,絕不會做出如此卑鄙之事。”
他溫柔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頰,仿佛一道滾燙的熱流從肌膚傳到心裡,令她心中漾開絲絲甜意,還有一點淡淡的羞澀,不知不覺便收了淚,垂首道:“他說是追一個黑衣人,才誤入了‘掬月泉’。”
肖陽一愣,臉色頓時變得凝重:“那黑衣人呢?”
“我已增派人手,在全莊展開搜索,但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。”
肖陽沉吟不語,搖曳的燭光在他眼中跳躍,明了又滅。隻聽林月兒又說:“這人輕功相當高,竟連慕容煜都追不上,江湖上有此功力的人寥寥無幾。”
肖陽劍眉一挑:“說不定那人就是我!”
“我知道不是你。”林月兒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。
肖陽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,嘴邊慢慢勾起玩味的笑:“你就這麼相信我?”
“我隻相信事實。”
“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樣,可是已有懷疑的對象?”
“莊内這樣的高手不多,挨個查問他們昨晚的行蹤,就能知道哪些人可疑。同時也不排除是莊外的高手潛了進來,所以這段時間一定要加強戒備。”
肖陽略略颔首,細一思量,眼中又浮出一絲狐疑:“此人潛進莊來,到底有何目的?慕容煜說他追到‘掬月泉’就失去了對方蹤迹,莫非——”
林月兒突然神色大變,霍然起身,快步出去對紅绡吩咐道:“馬上加派人手,在‘掬月泉’四周嚴密設防,決不能讓任何人接近!”安排好一切後,她重又回來坐下,神情明顯輕松了不少。
肖陽知道聖月山莊高手如雲,這下那個黑衣人插翅也難飛進去了。他想起還在受刑的慕容煜,又忍不住開口:“既然慕容煜不是故意偷窺你,對他的處罰是不是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