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石不會抵抗,也沒辦法抵抗,卸下王的光環,他隻是個平常人。聽起來那樣渺小,可是隻有白石才知道,這些年裡他曾經後悔過多少次,如果沒有這個光環,他明明可以得到更多快樂。
當年,年少輕狂的白石為了這個王位,不惜勾結莊家作為自己的靠山,為了鞏固自己和莊家的關系而娶了那個自己根本不愛的女人,與莊家一同謀權篡位,以卑鄙的手段登上王座,然後大殺八方,奠定了自己王的位置。
女人通過駕馭一個男人來謀得天下,男人則通過謀得天下來駕馭更多的女人。然而得意忘形的白石卻忘了這個天下根本不是他自己的,他的王座并不是他一個人奠基而成,下面由莊家萬千白骨拼積,之于他白石來說,那王座本身就是搖搖欲墜的。可他卻在美色之前忘記了這一切,過度地寵愛璞玉,終于引來了莊家女兒楚雲王後的嫉妒之心。
“璞玉,還有你的王座和性命,你選擇哪個?”當年,楚雲就是這樣冰冷卻又愛恨交織地質問他的。在那一瞬間,白石曾想過,願意放棄一切去選擇那個讓自己癡狂的女人,可是,命運不是稚童的遊戲,不是泥沙堆起來的城堡,随随便便就可以推翻重來。
他無路可退,他無從選擇,連他的生命和王座也都是楚雲的。
白石被楚雲囚禁了整整七天,第七天,他聽到了一聲悠長的歌聲,像是啼血杜鵑墜落前最後的歌聲。他不顧一切地沖出去,遍體鱗傷,卻隻看到了璞玉和族人的屍體。
現在,所有該來的報應都來了,白石閉上眼睛,靜靜等待着刀鋒從自己喉頭擦過的一刻。
白石始終沒有聽到喉嚨被劃破後血液噴濺的聲音,他就這樣直勾勾地倒下暈過去了。
面前的“瑤族人”冷眼看着白石,為首的年輕人摘掉了臉上的面具,冷笑一聲。
面具讓白隐的臉有些不舒服,他不喜歡那種悶熱的感覺,但是,為了自己的父王,他全都忍了。
“王爺,”藏藍跟在身邊,“王怎麼辦?”
白隐環視四周,“要變天了,看來是要下雨。”
“就讓王在這裡?”
“恐怕要看侍衛的心情。”
藏藍點點頭,“那王還是早些回宮,免得淋雨傷了身子。”
白隐沒吭聲,将手中的面具丢給藏藍,贊賞地看着空中盤旋的獵鷹,“回去有賞。”
“謝王爺。”
藏藍說着沖身後其他“瑤族人”擺擺手,讓他們先退下。
鑽進無人的密徑,白隐在馬上得意地大搖大擺,藏藍緊随其後,“王爺這一招實在妙絕!讓藏藍訓鷹的時候藏藍可都一點兒都沒想到呢。”
“你若是覺得無趣,大可拍拍勝雪的屁股。”
藏藍滿臉堆笑,“王爺這一招一出,王誤了出征的時機,派了别人去前線,就不必擔心了。那朱砂公主若是知道了,必然……”
這話還沒說到一半兒,白隐咳嗽了一聲,“年歲大了的太監通常絮絮叨叨地多話,聽說宮裡又一批太監被趕出去了。藏藍,你多大年紀了?”
“藏藍不敢多嘴了。”
藏藍聰明,說句話立刻就懂,白隐對這點很是滿意。他現在不想考慮其他沒用的事情,比如說朱砂。
他人想求本王幫忙,還要看本王的心情,讓你區區一個藥人一而再再而三擺布本王左右,是不是太過分了?既然你信你那玩能夠的澤哥哥,你便信去罷,總有一天本王會讓你知道,到底誰才是這個世界上的救世主。
白隐嘴裡叼着片樹葉吹着呼哨,玩得正得意,剛來到城門口,便看到城牆偏僻的角落裡站着一個人,那身闆兒挺拔颀長,身上青袍翩飛,一看便知是讨女人喜歡的類型。白隐樂了,策馬沖着那人影便去。
“開始覺得冰藍無趣了?”白隐沖着那人的背影打趣,“到這兒來裝一根嫩蔥,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?”
聽到白隐的聲音,青雲轉過身來,看着白隐的眼神遠沒有白隐那麼輕松,“端王爺這是出城遠郊?好興緻。”
“你,莫不是覺得本王不做事,心裡不滿了?”
青雲抿着嘴唇,銀質面具落上了夕陽餘晖,閃着柔和的光,“不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