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可替代的影響(第2頁)

在救亡圖存的使命召喚下,胡傳發揮了他經世緻用的學問,關心時局、鑽研地理,并把目光聚集到了帝俄的邊患,得出結論“中國之患在西北,而發端必始東北”,毅然投效東北邊荒。

中秋剛過,胡傳以歲貢生候選儒學訓導(管府縣學教育的官員),懷揣一封介紹書,從京師出發,走了42天,抵達冰天雪地的東北吉林,面見欽差大臣吳大澂,請求随大清使節前往解決中俄邊界糾紛。

胡傳憑借其堅忍的毅力,豐富的地理學知識,深得吳大澂的賞識。吳大澂贊譽其有“治省之才”,特别向朝廷保薦,獲候補知縣的任命。

胡傳在東北待了五年,獲得“神君”“良師”的美譽。

此後,他在廣東、河南、江蘇等多處充任幕僚或地方官佐,曆時十餘年。

台灣剛剛建省時,52歲的胡傳卻主動請纓,甚至來不及看一眼新生愛子,就踏上了茫茫海路。

此時的台灣,首任巡撫劉銘傳的改革,已是人去政亡,東海危機黑雲壓城般堆湧在上空,處處翻滾着的是不安谧。

胡傳到任後,走遍了寶島的高山峽谷和森林海口,踏遍了鄭成功時代的建築和荷蘭人留下的城垛,窮盡心血寫下了《全台兵備志》。

三年後,中日甲午戰争打響,胡傳征兵募士,戍守台東。但是寶劍尚未出鞘,台灣已被割讓。

聖旨降下:所有在台官員一律内渡,台灣交給日本。

胡傳進行了一次封建文人最嚴重的反抗:拒絕奉旨!

他匆匆送走了相處才兩年的嬌妻幼子。

他四處奔走,募兵保台。

他徒步行走到台南,衣衫褴褛,以書生身份求見黑旗軍老将劉永福,請求參戰。

他輾轉難眠,悲歎寶島命途多舛,遙想嬌妻幼子倚門企盼,眼中湧滿了堅硬如冰的淚水。——那是失意詩人的眼淚,是喪國官員的眼淚,是一個普通丈夫和父親的眼淚。

但是,還沒有等到老将的答複,胡傳便感染時疫病倒了。

他被劉永福護送回廈門,于幾天後不治身亡。——這“幾天後”恰是日軍攻占八卦山的第二天。作為《全台兵備志》的作者,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八卦山對于台南的戰略意義。

與其說胡傳死于時疫,倒不如說他死于台灣陷落的可怕命運。

胡适的母親叫馮順弟,績溪縣中屯人,是胡傳48歲時續娶的媳婦。

馮順弟一家6口,上有兩老,下有三弟妹。

作為長女,馮順弟主動承擔起了生活的重擔。她上侍父母,下撫弟妹,手腳勤快,為人賢惠,村裡人都說“金竈修得了一個好女兒”。

在馮順弟16歲那年,替胡傳說媒的星五嫂笑嘻嘻地來到了馮家。

馮家夫婦倆左右為難:一是怕高攀不上做官人家反落下個笑話;二是對方比女兒足足大了32歲,還是個填房,怕女兒委屈;三是對方的兒女比自家女兒都大好幾歲,如此後娘更難當,怕害了女兒一輩子。

思來想去,夫婦倆也隻有回複“這事須同女兒商量”,馮順弟聽了,低着頭,半晌不開口,心裡卻在緊張地活動着。

活動的結果:為了滿足家裡蓋一座瓦房的心願,她應承了。

八字開合,禮單相送,二月訂親,三月迎娶:農家姑娘馮順弟,搖身變成上莊胡傳家的官太太。中屯馮金竈家也轉眼立起了一幢新房。

婚後的第二年,胡傳便把馮順弟接到了上海。

第三年冬,馮順弟生下了一個白胖小子,這便是胡适了。不過那時還不叫“胡适”,而是叫“兒”,是胡傳最小的孩子,順弟唯一的骨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