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甘(五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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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夏的風吹落無數紫荊花。
趕在下班前,我和許澤領了證。
許澤說,他給爸爸捐肝,并不是沖動之下的決定。
從過完年,他就推拒了所有聚會,滴酒不沾。
阿姨每天做六菜一湯,許澤隻夾最清淡的兩道。
就連他平時最愛喝的咖啡,也幾乎戒掉。
許澤第一次檢測,并沒完全達到肝髒捐獻的标準。
這兩個月,他常常滿頭大汗地回來,累到洗完澡,躺床上就能睡着。
醫院确認供受體親屬關系,确認許澤現在符合捐肝标準。
由于爸爸的身體撐不了太久,醫院即刻便開始準備移植手術。
等待期間,許澤珍而重之的摘下戒指,想讓我幫忙保管。
他看着那本嶄新的結婚證,忽然紅了眼眶。
“悅悅,我真是錯得離譜。
“陳茵醒來,好像變回了我們最相愛時的樣子。聽到陳茵病危,我控制不住地想去見她。我帶着女兒開了整夜的路,還險些發生車禍,可趕回青城發現,陳茵沒事,這不過是她測試我的玩笑。”
“就為了一份心底放不下的執着,我在婚禮當天,把最愛的人丢在千裡之外。”許澤轉身将戒指放在我手心,“我是不是很可笑?”
我沒有說話,接過戒指瞬間的冰涼,好像連同他的一滴眼淚也握在我掌心。
可笑也罷,可憐也罷,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。
許澤在毫不猶豫選擇陳茵那刻,哪怕隻有一瞬,他也曾放下過我。
“許澤,你還記得領證前我說過的話嗎?
“我沒法當作一切從未發生,結婚隻是為了救爸爸。”
許澤怔住,慘然一笑。
“我隻是想再試試。”
當醫生叫他名字時,他臨走深深看了我一眼。
對所愛之人的每一次心軟和讓步,都是在割裂自我,時間久了,我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,何談去愛别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