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宮美人(五)
夜裡宮人來信稱今夜陛下歇在棋玉殿中。
我低歎,白日的落水風波,陛下隻挑阿詢的錯,棋玉掴他那一巴掌卻絕口不提,連一句申斥都沒有。
我與蕭禮多年夫妻,早在生産那夜就對他徹底寒心。
但阿詢一個六歲孩童,怎麼會不委屈?我帶了宵夜去看阿詢時,這孩子已經抄起《孝經》來了。
見我來,他未說話,眼中卻浮起水霧。我如何能不心疼,「吃些東西吧,明日再抄。」
他低着頭,說:「母後,是詢兒不好,不得父皇歡心。」
我撫上他的肩頭,心中酸澀難當,向他解釋緣由:
「你是母後最心愛的孩子,你很好。至于你父皇,他喜愛德妃多于我,自然就更喜歡德妃所生的阿嚣。
「何況你與阿嚣不同,你是中宮嫡出,你的成長就意味着你父皇的老去。
「他忌憚你,便不能全心意的愛你。但你還有母後。」
宮裡的孩子大多早熟,那一夜,蕭詢沉默着抄完了百遍《孝經》。
天光大亮時,他終于停筆,向我輕聲說:「母後,我知道的,其實您也喜歡并蒂蓮花。」
他提起并蒂蓮,恍然間,我想起了當年宮裡賞下來的蓮花钗來。
我是在生下樂溫後的首過,被我斷然拒絕:「為太子妃、為皇後,我問心無愧,并無過錯。」
真是這樣嗎?隻有我自己知道,真相如何。
我嫁給蕭禮十七年來,的确做過不少壞事。
譬如說,我從娘家入手,在母親的衣料和岑家獻給棋玉的溫補藥材上動了手腳,無聲息地弄掉了棋玉的子嗣。
可重來一次,我還是會這麼做,我與棋玉各有子嗣,勢同水火,我不能給她任何踩在自己頭上的機會。
在一雙兒女的陪伴下,我最終從這場疾病中挺了過來。
病愈後不久,請陛下立嫡長子蕭詢的折子便飛到了陛下案上。
從禮法上來說,蕭詢的繼立名正言順,但蕭禮卻按下不發。
他不想冊立太子又怎樣,他拖不了幾天了。
因為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