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，真是富在深山有遠親，淮安剛高中，這就有人聞着味兒回來攀親沾光了？”
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沒有說話。
裴懷安被衆人簇擁着過來。
他穿着嶄新的進士服，意氣風發。
看到我，他臉上露出刻意的謙虛笑容。
“哥，你回來了。”
他叫了一聲，随即又像想起什麼，壓低聲音，帶着點為難：
“不過…以後在外面，可不能再這麼當面叫哥了，小弟如今身份不同，若讓同僚們知道我在宮裡還有個…嗯…當差的哥哥，怕是會笑話我，影響仕途。”
他話說得委婉，意思卻像刀一樣鋒利。
我這個閹人哥哥，是他的恥辱和污點，必須切割幹淨。
我沒說話，臉上沒什麼表情。
裴懷安見我不語，以為我默認了。
他大概是想炫耀，也可能是為了安撫我，轉移話題：
“說起來，殿試那天，龍椅上的小皇帝，瞧着也就幾歲大，竟對我格外青睐！聽司禮監的公公說，小陛下還問起我的學問，流露出想拜我為師的意思呢！聖心眷顧，實在是天恩浩蕩啊！”
他這話一出，整個院子都沸騰了。
親戚朋友們發出驚歎和恭維聲。
“天啊！皇帝要拜師？懷安這是要一步登天啊！”
“裴家祖墳冒青煙了！狀元公還要當皇師！”
在一片對裴懷安天花亂墜的吹捧中，自然少不了拿我來墊腳、襯托他的光芒萬丈。
“懷玉啊，你弟弟出息了，你也跟着沾光，在宮裡可要更盡心當差，别給你弟弟惹禍。”
“在宮裡好好伺候貴人，聽你弟弟的話準沒錯！他以後可是要指點江山的大人物！”
他們七嘴八舌，把我踩在塵埃裡，把裴懷安捧上雲端。
我聽着，默不作聲。
直到他們提到小皇帝想拜裴懷安為師時，我才微微皺了皺眉。
小皇帝可拜不了你。
因為，我不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