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們雙手抱在胸前,站在院子外,名義上是“監工”,臉上卻挂着毫不掩飾的得瑟。
“哎喲,總算是舍得砍了?”王芳尖着嗓子,聲音大得唯恐别人聽不見。
“我就說嘛,集體利益面前,個人那點小情小調算什麼!”
“就是,砍了這裡亮堂多了!以後我們在這裡曬被子,地方多寬敞!”
“何止曬被子,我看晚上在這裡跳跳廣場舞也不錯,水泥地,平整!”
她們叽叽喳喳,肆無忌憚地規劃着我的院子外的空地,仿佛那已經是她們的囊中之物。
我沒有理會她們的聒噪。
我隻是站在一邊,面無表情地看着工人們的動作。
粗壯的藤蔓被一根根鋸斷,曾經攀滿牆壁的綠意轟然倒下,摔在地上,激起一片殘花敗葉。
那是我用了三年時間,親手澆灌、修剪、牽引才形成的風景。
現在,它們在我眼前被肢解,摧毀。
心口像是被一把鈍刀子來回拉扯,疼得有些麻木。
我背過身,不讓任何人看到我的表情。
“師傅,根挖深一點。”我冷靜地指揮着,“所有主根和側根,都不能留下。”
王芳她們的歡聲笑語,成了這片死亡現場最刺耳的背景音。
兩個小時後,曾經的花牆,變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泥地,狼藉一片。
像是被執行了淩遲的酷刑,隻剩下醜陋的傷疤。
王芳帶頭鼓起了掌,那群大媽也跟着發出了勝利的歡呼,仿佛打赢了一場多麼偉大的戰役。
“這就對了嘛!和諧小區,人人有責!”王芳得意洋洋地看着我,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将軍。
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,當着所有人的面,結清了園藝工人的費用。
師傅們看着這片空地,搖着頭走了,嘴裡還念叨着“可惜”。
我沒有立即關上院門。
我靠在門框上,撥通了另一個電話。
“喂,你好,是xx門窗嗎?我需要預定你們最高級的防蚊紗窗,對,全屋安裝,包括廚房和衛生間。金剛網的那種,最好的。什麼時候能來裝?越快越好。”
我的聲音不大,但在喧嚣過後的寂靜中,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耳朵裡。
王芳愣了一下,随即誇張地笑了起來,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。
“哎喲喂,砍了花還怕蚊子?這花不是招蚊子嗎?真是錢多燒的,閑得慌!”
她身邊的幾個大媽也跟着附和地嗤笑起來。
我挂掉電話,擡起頭,目光越過她們,看向遠方。
然後,我的視線緩緩移回,定格在王芳那張幸災樂禍的臉上。
我對着她,緩緩地,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