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晴是個好人。
在我像過街老鼠一樣被驅趕時，隻有她肯收留我這個殘廢，給我一個落腳一日三餐得到地方。
我不能讓她為難。
我吸了口氣，手掌用力撐住書架，一點一點，把自己從地上拔起來。
左腿使不上力，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右腿上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，踉跄、搖晃。
推開圖書館那扇沉重的門時，光刺得我眯起眼。
陸明婉就站在幾步之外，攝像機的紅燈像瞄準獵物的眼睛。
她看見我，眼底極快地掠過一絲驚訝。
大概沒料到我真的會出來，還是以這樣狼狽的姿态。
但那驚訝隻停留了兩秒，就被更濃的“深情”覆蓋。
她上前半步，聲音裡揉進了恰到好處的哽咽：
“燕照野……六年了。我終于見到你了。”
周圍瞬間安靜下來，所有看熱鬧的目光都釘在我身上。
她繼續說着，聲音通過麥克風，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朵裡：
“雖然，六年前因為你的不實報道，逼死了愛心企業家李總，也讓那麼多工人家庭失去了經濟來源，但你也不能就這樣一蹶不振啊。”
她眼神懇切，仿佛真的在為我痛心：“你更該用你的才能去贖罪，而不是躲在這裡逃避！”
我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得幹幹淨淨。
她的話像一把生鏽的鈍刀，當衆豁開我早已潰爛的傷疤，暴露出裡面腥臭不堪的過往。
人群騷動起來。
“燕照野”這個名字終于和六年前的那個圖名利虛報新聞的卑劣者對号入座。
“原來他就是那個喪良心的記者！”
“害死人了還有臉活着？”
“李總多好的人，家裡還有倆上學的娃……就讓他一篇假新聞給逼得跳了樓！”
“呸！這種人就該死在牢裡，出來也是禍害！”
一句比一句尖刻，一句比一句惡毒。
我用盡全力繃緊右腿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，才勉強維持着沒有倒下。
“夠了！陸小姐，若是他有錯這幾年也都贖完了！”
“這幾年他過的苦啊！他已經付出代價了，你們就不能放他一馬？”
徐晴扶着我，聲音帶着哽咽開口。
我感動地無以複加，眼眶泛熱。
就在這時，一道溫潤的男聲穿過嘈雜傳來：“明婉，不是說好一起來看哥哥的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