剛才的狂熱和野心,被這兩個字徹底碾碎,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。
七十萬,那不是人,是七十萬頭被關在籠子裡太久、見了血就會發瘋的野獸!
她尖叫着想撲過來,卻被身後無聲出現的禁軍死死按住肩膀,鐵鉗般的手指陷進她細嫩的皮肉裡。
沈硯邁了兩步,想要來到我身邊,卻被侍衛攔住。
他歎氣說道:
“陛下開恩!”
他眼神遊離,似乎想壓制恐懼:
“請饒了她,我們錯了,大錯特錯,我們這就走,離開皇宮,永遠不再踏足京城一步,我回沈家,回沈家祠堂,青燈古佛,一輩子吃齋念佛贖罪,陛下,求您開恩,看在我們……看在往日情分上……饒阿箬一命,她年輕不懂事……”
從前風度翩翩的皇夫,現在卑微到了塵土裡。
我擡起眼皮,看向他,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弧度。
“沈家?”
沈硯的懇求聲戛然而止。
他仰着頭,茫然地看着我。
我輕輕敲了下桌面,喚來那個影子般的老太監。
老太監無聲上前,雙手恭敬地捧上一個明黃的卷軸——正是被阿箬朱筆圈滿沈家子弟姓名、又被她丢給老太監的那本奏折。
此刻攤開,鮮紅的圈圈叉叉刺目得像幹涸的血。
隻不過,在那些被圈出的名字旁邊,都有一個更淩厲的朱砂筆迹——一個帶着濃重殺伐氣的“斬”字!
密密麻麻,如同蓋棺定論的印記!
旁邊,還有一行小字批紅:
江南沈氏,通敵叛國,謀逆弑君,罪無可赦,勾絕九族。立決!
沈硯的視線死死釘在那個“絕”字上,眼球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。
“這……不可能……這不是真的……”
他喃喃自語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,像是在拼命說服自己。
“阿箬……阿箬畫的……她隻是……她隻是貪玩……提拔……提拔自家人……”
阿箬也看到了那卷軸上的字。她臉上最後一點血色褪得幹幹淨淨,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,連掙紮的力氣都沒了。
“是啊。”
我的聲音平靜地響起,打破了死寂。
“阿箬替你勾的,一筆勾絕,沈硯,你沈家這些年,仗着皇夫在宮中的威風,在江南兼并土地,私蓄甲兵,勾結外藩,插手漕運……樁樁件件,哪一件拎出來不夠誅九族?”
14
我看着他那張瞬間失去所有生氣的臉,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公事。
“隻不過,朕懶得動手罷了,如今,正好借她的手,一并了結,省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