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(第2頁)

就像他曾經希望的那樣。

每一次,他都隻是靜靜地看着,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視線中,然後便默默轉身離開。

不打擾,是他能給的、最後的溫柔,也是他對自己……最漫長的懲罰。

他用餘生的孤獨和刻骨的思念,來贖罪。

懲罰那個曾經有眼無珠、剛愎自用、傷她至深的自己。

歲月如流水,悄然逝去。

當年的小太子謝念魚,已長大成人,文武雙全,仁厚睿智,在朝中威望日隆。

而謝玄舟,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。

長年的憂思郁結和過度勞累,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。

不到五十的年紀,兩鬓已然斑白,面容憔悴,時常咳嗽不止,有時甚至會咳出血絲。

太醫束手無策,隻說是心病,藥石罔效。

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天。

謝玄舟病倒了,這一次,來勢洶洶,他幾乎無法下床。

他知道,自己的大限,快要到了。

他沒有絲毫恐懼,反而有一種即将解脫的平靜。

他将已是太子的謝念魚召到病榻前,進行最後的囑托。

“念魚……”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清,“朕……去後,不必大修陵寝,不必耗費民力。”

他頓了頓,喘了口氣,才繼續艱難地說道:

“将朕……火化。骨灰……撒于……大江大河,山川田野……即可。”

謝念魚聞言,猛地擡頭,眼中滿是震驚和悲痛:“父皇!不可!您是一國之君,怎可……”

“聽朕說完!”謝玄舟用盡力氣打斷他,眼神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,“朕……無顔……與她……同穴。也……無顔……擾她……清淨。”

“就讓她……在山水之間,自在……安好。”

謝念魚看着父皇眼中深不見底的痛苦和悔恨,明白了“她”指的是誰,頓時泣不成聲,隻能重重磕頭。

謝玄舟顫抖着伸出手,從枕邊摸出那枚早已褪色、邊緣磨損的平安符,緊緊攥在手心。

然後,他看向兒子,用最後的氣力,一字一頓,清晰地說道:

“還有一道……遺诏。”

“新帝……登基後,不得以任何理由……追尋、打擾……‘沈夫人’的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