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麼一瞬,眼前景象與十年前重疊。
善慈庵柴房窗棂外,他負手而立,冷眼看着我被庵婆拖回禁室。
陰影掩去他大半面容,唯有嫌惡的寒意穿透窗紙。
此刻他立在我面前,同樣的光線模糊了神情,卻透着局促。
阿糯怔了怔:“你認得我姐姐?”
蕭徹望着我,聲線發緊:“她繡給我的海棠結子……還在你手上。”
阿糯瞪圓了眼:“姐姐,你不是說隻是尋常客人麼?”
她又看向那枚結子,“你還說這是髒物……”
蕭徹眸光暗了暗。
我擱下賬本:“他既要,便還他。”
阿糯察覺異樣,戒備地将結子抛過去。
蕭徹慌忙接住,指尖微微發顫:
“晚之,這些年……你過得可好?”
我笑了笑:“甚好,蕭将軍還有事?”
他手中那方蘭草錦帕已被攥得皺褶。
垂首沉默良久,方啞聲道:
“我想要海棠繡帕了。”
“你再為我繡一回,可好?”
他早發覺了,鋪中懸滿各式蜀錦繡樣,獨獨沒有海棠紋。
阿糯搶先皺眉:“不成!姐姐的海棠紋隻繡予我用!”
蕭徹身形一僵,直直望向我:“晚之……”
我平靜回視:“抱歉,小店不供海棠繡帕。”
“将軍可去别處尋。”
蕭徹瞳孔驟縮,呼吸陡然急促:
“别這般……我甯肯你還似當年那般恨我。”
恨?
自然恨過。
十六歲從雪地裡背回渾身凍傷的他,等他三載,陪他走過最艱難的路。
能予的不能予的,全予了。
最後換來的卻是飽受磋磨、人人唾棄的下場。
大雪紛落,寒冬凜冽,我伏在雪地裡,從身到心皆被凍出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