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張空白的紙,上面有宗懷棠的手印。陳子輕抗拒道:
“我不按。”宗懷棠氣定神閑:
"按不按?"
陳子輕孩子氣地把手放背後:
"不按。"
宗懷棠去捉他手,捉住了就不放,強行把他的食指按在小小的紅色印泥上面,再往自己的手印旁邊一摁。
一大一小兩個手印挨在一起。
宗懷棠在底下寫日期:1982年4月26日。陳子輕看着白紙。
——空白的紙張,無限的承諾。
他的心跳有輕微的失衡:
"這算是使詐,要是你亂寫,我不履行。"宗懷棠把紙折起來放進抽屜裡:
“你怎麼不想想要怎麼亂寫,讓我履行。”陳子輕想想也對,這是一把雙刃劍。
勞動節要辦聯誼會,一些男同志在宿舍樓左邊的空地上排練,就拿自己室友當舞伴,先練着。女同志們集
體沒有時間。
因為這天廠裡确定了職工樓的變動情況,女同志不再跟男同志合住一棟,分開住。各個樓的女同志都在收拾東西搬家,9号樓也是如此。陳子輕幫一個女同志把尿素袋扛下樓,袋子裡是她的書籍,是對知識的渴望和追求,死沉死沉
的。
宗懷棠走在後面,沒有要搭把手的意思,他一個瘸子,誰會找上他。
“不行了,宗懷棠,我們擡把,你一頭我一頭。”陳子輕說完發現宗懷棠沒有動靜,他回頭看去。
宗懷棠低下了眉眼:
“行吧,你一頭我一頭。”
兩人合作把尿素袋擡到了樓下,陳子輕等那女同志下來一起走。
女同志還沒下來,廠花就先出現了,她的東西都讓男同志搶着搬走了,手上就垮了一個包。陳子輕扛尿素袋把肩膀皮都摩紅了,火辣辣的疼,他在撥衣領看肩膀,沒注意到廠花。廠花也沒注意到陳子輕,她注意到的是,宗懷棠看陳子輕的目光。
福至心靈的一瞬間猶如被驚雷劈到,廠花痛苦地發出刺耳的尖叫:
“啊—
___"
陳子輕吓一跳,廠花捂住嘴往他跟宗懷棠中間跑了下來,他眼疾手快,迅速把尿素袋踢開了,以防廠花撞上面摔到地上。
“你快去看看。”陳子輕催宗懷棠。
宗懷棠首次感到迷茫,他指指跑走的廠花,指指自己:
“你讓我去?”
“就看看。”陳子輕說,
"一個姑娘家家的,萬一有什麼事呢,我在這裡等你,你不回來我不走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