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章(第4頁)

陳子輕還沒反應過來,宗懷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,下巴蹭着他的劉海,神情愉悅道:“你說得,你不走。"

“是,我說的。”陳子輕膽戰心驚。

清明過完陳子輕沒走,一個禮拜後,他還在宗家,在宗懷棠的被窩裡醒來。宗懷棠終于不綁着他了。

陳子輕身上的衣服漸漸變薄,到了二十多年前那次事故發生的日期,宗懷棠去雜物間找了一把鋤頭,把洋槐樹挖了。

樹一倒,整個院子就好像是晴朗了起來。

陳子輕看到鐘明他們哭着笑着跟他揮手,他也哭着笑着揮手,很用力地揮着。相識一場,再見。

再見

那些工人朋友們去投胎了,宗林喻被吊着的一口氣就斷了,他埋在家門前的空地上,按他母親的說法,想看家就能看到。

宗懷棠的精氣神逐漸康複,陳子輕開始調整心态,他想着以最佳的狀态進入下一個世界迎接挑戰。

談情說愛是很傷的,尤其是他這個身份。

一個随時都會離開的人。

陳子輕一邊清醒,一邊問監護系統:“陸哥,傳送前能不能通知我一下,我有個心理準備。”系統:“那道程序不存在。”

陳子輕失望了:“有傳送的大概時限嗎,幾個月之内這樣?”

系統:“沒有。”

陳子輕束手無策,那他是讓宗懷棠做好他随時都會走的準備,還是什麼都不說,然後他到了傳送時間,宗懷棠前一刻還在對他親親摸摸耳登厮磨,約定好要去哪要做什麼,下一刻就發現他不見了呢。

兩種選不出第一第二,并列的狗屎一泡。

陳子輕不選,就是默認選了第一種,他猶豫了好些天,最終試着跟宗懷棠說:“我不能在這裡過一輩子。"

能說出來,不是宿主的禁制。

宗懷棠手裡的鍋鏟掉進大鐵鍋裡,他笑出了聲:“你不是說你不會走?”陳子輕飛快地說:“清明的時候确實沒走!”宗懷棠一語不發。

就是他說的那樣,人是貪得無厭的。

對現在的他而言,清明沒有失去眼

前人,沒有生死離别已經滿足不了他了,他想要後半生都能相伴,想要一起到老。

陳子輕拿起竈台上的盤子盛菜:“我什麼時候走不是我能控制的,時間一到,我不想走也得走。"

完了,這話說不出來,失聲了。寫肯定也寫不成。

陳子輕隻能在表情上做功夫,他把一盤菜放在竈台的鍋蓋上面,仰頭對着宗懷棠,盡可能地把想

說的都擺到臉上,塞進眼睛裡。

宗懷棠不是傻子,不會看不出他的有苦難言:“去哪,回家嗎?你想家人了是嗎?”“不是。”陳子輕搖頭。現在回去了就是植物人,等死,他得帶着第二條命回去。

宗懷棠内疚道:“是我自私了,這裡不是你的時空,你的家人不在你的身邊,你想家人了,你想回去了。"

兩人不在一個頻道。

這種刻意的錯開讓陳子輕感到不适,他後退了一點看宗懷棠,精神狀況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嗎?怎麼都是裝的,騙他的?

“退哪去。”宗懷棠若無其事地拿起抹布擦擦手,慢條斯理地解下腰部的格子圍把菜端到堂屋,我去叫我媽出來吃飯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