算算日子,門客的死期該到了。
陳子輕在義莊日盼夜盼,襄城山上一處道觀,門客照常焚香叩拜,他當日離開義莊後就馬不停蹄地找上好友,在對方的人脈幫助下接觸了幾個高人,他們都看出他沾上鬼氣,但都說他能活,并告訴他,這個月對他尤為兇險,他想活命就必須待在一個道廟靜心修行。
門客選了此道觀,隻要他熬過這個月,他就沒事了。
道觀裡有很多道士,日夜都要花費大量時間打坐,門客也加入了進去,可他坐不住,總在蒲團上動來動去,心裡難以靜下來。
今夜也是一樣。
門客進行到一半就走了,他叫一個道童燒好水提去他的房間,打算睡前洗個澡。道童呼哧呼哧把水給他提了過去,還被他使喚,臨時接了個捶背捏肩的活。水淹到門客胸口,他靠在木桶邊緣,享受道童的服務。
道童不敢有怨言,一是這位施主捐了很多香火錢幫忙擴建道觀,二是因為,施主好用毒,能在人毫無察覺時中毒身亡。
"施主,這力道可合适?"道童詢問。
門客閉着雙眼:“加重點。”
"好的。"道童腳墊起來給他捏肩,累得氣喘籲籲。
門客撫摸斷掉的拇指,他想到那次帶了什
麼去義莊,又控制不住地回憶起了在張家經曆的恐懼,身子先是小幅度地抖動,很快就大力抖了起來,木桶裡的水花碰撞着四濺。
"施主?施主,你沒事吧,施主?"道童收回手探頭。門客的餘光冷不丁地瞥見一個腦袋伸在他肩頭,他又驚又罵:
"滾出去!滾!"
道童莫名其妙被罵,臉色紅白交加地跑出了房間。
"膽小如鼠,心裡有鬼,哼!"他對着牆抖了抖濕袖子,走了。
房内靜了下來。門客坐在木桶裡平複片刻,他擦了水披上長袍去床上,幾個瞬息後就下床去研制毒藥。
研制到半夜,門客才睡下。
道觀的道士們大多都睡了,零星幾個守夜的沒制造什麼響動,房内房外都靜悄悄。
門客睡得迷迷糊糊的,好像聽見了别人的呼吸聲,就在他的旁邊,很平穩,像是正在熟睡,可房裡隻有他一個人。
他的神經刷地一顫,睜大眼睛醒了過來。
旁邊沒有躺過的痕迹,蠟燭一根沒滅,都在燃燒着燭火。
門客擦了擦臉上的冷汗,他知道是他出現幻覺了,最近經常出現這類情況。"千不該萬不該去張家!"
門客無數次後悔,他惡毒地詛咒連累他的張家滅門。
過了不知多久,門客什麼異常都沒察覺到,他翻身把後背對着床邊,想想又将後背朝牆裡面,嚴絲合縫地緊緊貼着牆壁。
就在門客不自覺地陷入沉睡之際,他又聽見了呼吸聲,這次不再平穩,二是很大聲,越來越大聲,越來越紊亂,似是快要窒息了。
門客這次沒睜眼,他在心裡碎碎念:
"幻覺,還是幻覺。"
身上一重,有人坐了上來,正在一點一點往上爬,門客吓得連滾帶爬地跑出房間,邊跑邊撕心裂肺地大喊:"道長救我——道長——"
道長為了道觀的安甯,讓門客跟他同睡。
門客要求睡在裡面,他挨着道長,在對方深厚的道行帶來的安全感下慢慢松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