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片上的人靠坐在病床上面,他穿的是藍色條紋病服,頭上還戴着網紗帽,臉頰少了一圈肉,幾乎貼上了青澀的骨骼。
他的視線沒對上鏡頭,眼角眉梢不含糾結抑郁,他是平和的,豁達的,安甯的。
一張平面照都這麼吸引人,更何況是真人。
遲簾一眼不眨地看着。
“阿簾,這下放心了吧。”孟一堃說。
“謝了。”遲簾把照片存進相冊,手機往外套的口袋裡一揣,他起身跳下台階,腳上紅黑運動鞋的鞋帶随意系着,往上是一截白襪,襪筒掩在黑色運動褲收起來的褲腿裡。
是符合這個年紀的穿着,青春又帥氣,學生時代很受歡迎的校草級别。
孟一堃沖他背影問:“回你家還是去你奶奶那邊?”
遲簾說:“回家。”
“你家沒人,你回去幹嘛?”孟一堃腦子抽了蹦出一句,“阿簾,你不會是要去找老季吧,你知道了?”
孟一堃意識過來的時候,遲簾已經掉頭沖到他跟前,一拳砸在他臉上。
劇痛在孟一堃臉上蔓開,媽的,他把在老季喜歡顧知之這件事上,自己是個知情者的事給暴露了。
阿簾怎麼知道的?
這好像沒什麼疑點,他又不是智障,隻要他冷靜下來,随便回想一下顧知之受傷以後,老季的各種反應就能找出名堂。
孟一堃試圖縫合幾個發小間四分五裂的友情:“阿簾,都是兄弟,你别……”
遲簾揮完拳頭,一句咒罵都沒留下就走了
。
孟一堃抹了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的臉,阿簾這是氣狠了,不想罵他了,他能理解。
“我這是造的什麼孽,我趟這趟渾水。”
孟一堃任命地掏手機給季易燃通風報信,讓他能避就趕緊避,阿簾現在就是條被主人丢棄在路邊的狗,撒開了咬人。
隻有他主人能讓他乖,但他主人早就有了新的狗,家裡沒他的窩了。
.
季易燃沒避開遲簾,他也避不了,他傷勢慘重地在床上趴着,遲簾進他房間的時候,看到的就是這副畫面。
房裡有很濃的香火燃燒味,床斜對面的桌上擺着一隻香爐,裡面一縷縷地飄着青煙。
“真沒想到,你也喜歡顧知之。”
遲簾把門一關,“一個你,一個老謝,你們都要吃我碗裡吃剩下的東西,你們是不是有病?”
季易燃面容蒼白地開口:“他不是東西。”
“連個名分都沒有就護上了,這麼愛。”遲簾兩隻手抄在口袋裡,他皮笑肉不笑地擡腳去踢椅子,把椅子踢到床邊,一屁股坐下來,腿往床沿一搭,“那晚的酒吧,老同學,是你安排的一出戲吧。”
季易燃泛青的唇漠然一抿:“是。”這是他在人生課堂領到的忏悔。
遲簾沒有真憑實據,他隻是猜了猜,卻在季易燃的回答中得到了驗證,不禁哈哈大笑:“怪不得你坐在駕駛位上是那個逼樣,原來是你傻了,你沒想到到最後見血的是顧知之。”
“玩過頭了吧你。”遲簾清楚自己的狀态有些癫狂,他接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