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(第6頁)

他心裡是有氣的,話裡透着刀鋒似的銳氣,将元徵堵得愣了愣,惱羞成怒:“你!”

元徵眉宇間有股子跋扈和年少的輕狂,冷冷道:“要不是我,你能知道城裡那條密道?屆時胡人入城,整個瀚州要是這麼不明不白地丢了,你萬死難辭其咎!”

岑夜闌轉頭,看着元徵,不鹹不淡地道:“那末将可真是多謝殿下。”

二人對視幾眼,兩相生厭,不約而同地轉開了眼。

岑夜闌說:“下馬。”

元徵挑了挑眉,卻見岑夜闌已經翻身下了馬,朝前走去,這才發覺,他們面前竟是一小片綠洲。

元徵道:“為什麼不回城?”

岑夜闌看了他一眼,說:“荒漠夜裡難行,容易迷失方向,等天亮了再回去。”

走進小綠洲深處,裡頭竟有一片湖,水光粼粼,汪汪潤潤地透着水汽。岑夜闌提着槍走到了湖邊,坐了下去。

元徵狼狽得很,身上錦繡衣裳已經破了,沾着血,他拿手舀了把水,将臉洗幹淨了,方想着脫上衣。

岑夜闌掃了眼他身上的血迹,不作聲,朝他扔了個瓷白小瓶子。元徵準準接住,掂了掂,揭開,是創傷藥。

少年人軀體白皙,不是纨绔的白膩柔軟,反而透出年少獨有的勃勃力量感,小豹子似的堅韌漂亮。他就這麼當着岑夜闌的面把上衣脫光,血水幹了,撕下來時不可謂不疼,元徵瞧見岑夜闌的目光,卻忍了忍,沒有吭聲。

“過來。”元徵命令他。

岑夜闌沒動。

元徵不耐煩地說:“給我擦藥,有沒有點眼力見兒?”

岑夜闌慢吞吞地走了兩步,從他手裡拿過白色藥瓶,年少的皇子被人服侍慣了,老神在在地等着他。

二人從未這般近過,元徵低下眼睛,竟然發現岑夜闌右眼角下生了一點小痣,眼睫毛長,垂下時,有種異樣的溫馴柔和。

元徵鬼使神差的,很想摸一摸。念頭蹦出的瞬間,藥粉潑到傷口上,他頓時疼得抽了口氣,怒道:“你就不能說一聲?!”

岑夜闌擡起眼睛,冷淡地看着他,清湯寡水似的,好像方才令他心悸的隻是昙花一現。元徵想,剛剛真是見鬼了。

挨得太近,元徵竟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,看了看岑夜闌沒什麼表情的臉,又看他那身死氣沉沉的衣服,委實看不出受傷的迹象。

元徵突然有了點被人救的自覺,有點兒别扭,裝作不在意地說:“你受傷了?”

岑夜闌過了一會兒才說:“小傷,無妨。”

元徵“哦”了聲,不經意偏過頭,正看見岑夜闌微微皺着眉,有幾分隐忍的不自在,像是極不習慣和人這麼親近一般。他突然伸手抓住岑夜闌的手腕,岑夜闌猛地擡起頭,反應極大,竟險些将元徵推下水裡去。

元徵額角跳了跳,盯着岑夜闌,岑夜闌坐直了身,說:“對不住。”

元徵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:“岑夜闌,你在怕什麼?”

岑夜闌冷靜地說:“末将隻是不習慣和——”他掃過少年人赤裸精瘦的胸膛,“不習慣太親密的接觸。”

“親密?”元徵絲毫不在意,反而逼近岑夜闌,二人呼吸可聞,“這叫什麼親密,這世上還有更親密的,岑夜闌,你沒體會過?”

岑夜闌忍了忍,冷冷道:“殿下,自重。”

他越是這般冷冽不可犯的模樣就越激起元徵骨子裡的惡劣,他慢慢地說:“岑夜闌,你今年三十了吧,府裡連個女人都沒有,是不好女色,還是不行?”

“難不成你喜歡男人?”元徵仿佛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,探究地打量岑夜闌,那眼神看在岑夜闌眼裡,幾乎無法忍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