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徵懶洋洋地笑道:“還行吧。”
“聽說燕都繁華得很,走着都能聞着香。”一人道,語氣裡隐隐帶着向往。
方靖問:“什麼香?”
幾個将士哄然大笑:“脂粉香,酒香呗。”
元徵笑了聲:“那倒沒有,不過京都萬寶樓的胭脂,醉仙居的酒,那确是别處比不上的。”
“還有勾欄的歌姬伶人,”方靖拍了拍大腿,“色藝雙絕,莫要看他們出身民間勾欄,有幾個姑娘比起宮裡的都不遜色。”
“呦,方公子還見過宮裡的。”
方靖嘿嘿笑道:“聽說,都是聽說。”
一人道:“等打完這場仗,我想去京都裡看看,給我閨女買七公子說的萬寶樓的胭脂,她今年都十四了,快出閣了。”
方靖道:“行啊,你來京都,隻管找我,有我和阿徵,你們要什麼有什麼。阿徵是不是?”
元徵爽快道:“自然。”
岑夜闌站了一會兒,拂了拂肩上的雪,擡腿朝城牆邊走去。
北境的冬夜凄清孤寂,正當月圓,碩大的玉盤挂在天上,灑着清冷的銀輝。岑夜闌一隻手搭在城牆上,北滄關建關已久,牆面斑駁冷硬,摸上去卻好像觸碰到鮮血噴濺上去後的黏膩。
突然,身後響起了腳步聲,岑夜闌一偏頭,元徵已經站在了他身邊。
元徵穿不慣那身厚重的甲胄,下了戰場都是一身錦衣常服,肩上搭着黑色絨毛大氅,看着貴氣又灑落,無端給這殘酷戰場帶去了幾分風花雪月。
岑夜闌說:“殿下來此作甚?”
元徵哼笑了聲,懶散地靠着牆,說:“岑将軍雪夜來此又是作甚?”
岑夜闌瞥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元徵屈指敲了敲城牆,突然道:“因為後續補給無以為繼,胡人侵擾邊境向來不會久戰,,今年他們卻擺出一副要同我們耗下去的架勢,是胡人王庭發生了什麼變故?”
岑夜闌不瞞他,直接說:“胡人部族衆多,一貫分管而治,一年前,延勒說服了各部落,結盟南下。”
元徵道:“難怪這麼有底氣。”他若有所思道:“聽說胡人可汗隻有舒丹和延勒兩個兒子,可汗屬意舒丹,可延勒呼聲卻比舒丹高,看來他是想讓舒丹借此機會立功了。”
岑夜闌:“延勒野心勃勃,若是他繼承了王位,隻怕北境不得安甯了。”
元徵不知想起了什麼,慢悠悠道:“我看這個延勒倒是對岑将軍中意得很,屢屢撺掇岑将軍投敵。”
岑夜闌面無表情地看了元徵一眼,漠然道:“殿下何意?”
“我能有什麼意思啊,”元徵看着他笑,岑夜闌一張臉沒什麼表情,不知怎的,看在元徵眼裡卻分外生動,“不過提醒你,木秀于林風必摧之,朝中不知多少人在看着岑家,延勒這麼做若是傳回京都,保不住有心人要彈劾你。”
岑夜闌淡淡道:“我行得正坐得端,何懼讒言。”
他看着元徵,目光裡露出幾分嘲弄:“倒是殿下,若說木秀于林,誰比得過七殿下?”
元徵無所謂道:“我都被父皇發落到這兒了,離京城十萬八千裡,又不像将軍手握重兵,我有什麼可被人惦記的。”
岑夜闌說:“殿下是皇室,早晚要回京都的。”
元徵看着岑夜闌,低笑了一聲,說:“岑将軍這是擔心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