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夜闌道:“元徵,松手。”
他把岑墨自元徵手裡搶了過去,把穿得圓滾滾的小孩兒抱在臂彎裡,聲音很溫和,說:“墨兒,怎麼這個時辰還沒有睡覺,奶娘呢?”
奶娘低着頭,站在幾步開外,道:“将軍,小少爺不肯回去,執意要等您回來。”
岑墨摟住岑夜闌的脖子,說:“墨兒想二叔了,想同二叔一起睡。”
“可二叔一直不回來,墨兒等得都要凍僵了。”小孩兒奶聲奶氣地抱怨。
岑夜闌臉上露出笑容,輕聲說:“二叔去巡視城防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岑墨噘着嘴,“二叔和爹爹一樣,忙于公務,我不可以去打擾。”他模仿奶娘拿來哄他的話,可聲音稚氣,反倒一派天真爛漫,“墨兒知道的,墨兒不生氣。”
岑夜闌理了理他毛茸茸的領子,說:“墨兒真乖。”
他看了眼奶娘,道:“墨兒先和奶娘回去等二叔,二叔一會兒就回來陪墨兒睡覺好不好?”
岑墨說:“真的?”
岑夜闌笑道:“二叔何時騙過墨兒?”
岑墨這才乖乖點頭,松開了抱着岑夜闌的手,還叮囑他:“那二叔早點來。”
岑夜闌:“好。”
他看着奶娘将岑墨抱着走遠,元徵看着他,說:“岑亦的兒子,怎麼這般黏你?不知道的,還以為是你的兒子。”
岑夜闌收回目光,臉上的神情又變得沉靜疏離,淡淡道:“大哥待墨兒嚴厲,他便自小就黏我。”
“他母親呢?”
岑夜闌看了元徵一眼,說:“生墨兒時難産,去了。”
岑墨的母親是岑亦救回的孤女,岑夜闌隻遠遠地見過兩回,沒過多久,她就離世了,隻留下了一個岑墨。岑亦那時消沉了許久,對這個兒子也不親近,大家都道他是觸景傷懷,見了岑墨就想起已故的夫人。
元徵若有所思,看着岑夜闌,二人都在庭院裡,又下着薄雪,隻這麼一會兒就兜了滿肩皓白。元徵伸手拂去岑夜闌肩上的雪,哼笑道:“岑将軍還在這兒?那小東西可等着呢。”
不知是不是錯覺,岑夜闌竟覺得這話頗有幾分不陰不陽的意思,他疑惑地看着元徵,元徵不同他對視,嘲諷似的,說:“岑将軍,你莫不是真打算含着這麼一肚子精水去?”
岑夜闌怔了怔,臉色倏然一陣紅一陣白,怒道:“還不是你——”
元徵扯着嘴角一笑,暧昧又輕佻地問他:“我如何?還不是将軍含着我不放,非要我射進去——”
“你閉嘴!”岑夜闌耳根都紅了,恥于說出口,氣得甩袖轉身走了。
元徵的目光追逐着他的背影,岑夜闌走得步子别扭又偏要故作尋常,元徵看着,清晰地察覺心裡天塌地陷似的,正慢慢變得柔軟。
27
天降大雪,冰寒難行。
一連幾日都是飛雪天,屋子内燒了炭火,熱烘烘的,滿座都是北滄關的将領。
岑亦擡手指着沙盤,說:“舒丹拿下玉屏關之後就一直按兵不動,昨日,他突然發兵,奇襲了上渭。”
這些天,延勒雖有攻城之舉,卻并未傾盡全力,好似隻在拖住岑夜闌。如今胡人已經拿下玉屏、隴沙、渙州三地,成掎角之勢可直逼瀚州府,沒想到,他們竟棄了瀚州,選擇了上渭。
岑夜闌一言不發地看着沙盤,神色冷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