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夜闌道:“有些印象。”
元徵說:“當年他縱馬長街,你殺了他一匹好馬。”
岑夜闌點了點頭。
元徵笑道:“他小氣得很,你當年殺了他的馬,他記了好些年。”
五皇子的母親賢貴妃出自京中世家程家,握有實權,五皇子一向頗為跋扈,和元徵素來不對付。
岑夜闌卻突然想起少時的元徵,他那時還小,卻三天兩頭往将軍府跑。可彼時岑夜闌初至京城,處處小心謹慎,對這位深受帝王恩寵的皇子恨不能敬而遠之。
二人都安靜了下來,元徵沒頭沒腦地說:“老五想當太子,他把我視為他入主東宮最大的絆腳石。”
他嗤笑:“我才不想當什麼太子。”
岑夜闌說:“那殿下想做什麼?”
元徵道:“當個閑王,纨绔浪蕩子。”
岑夜闌:“……”
“我原本想等我回去,就讓我父皇給我塊封地,離開京都,”元徵說,“那個位置誰願意坐誰坐去。”
岑夜闌偏過頭,少年臉上狼狽,還有未幹的血,眉宇之間卻有幾分桀骜,又有些落寞。
元徵說:“我若真做了閑王……”他話語一頓,轉頭就和岑夜闌的目光撞了個正着,元徵嘴唇動了動,他想說——我若做了閑王,你同我一道去封地好不好?
可話還沒說出口,遠處又是馬蹄聲,二人神色一緊,倏然站起了身,元徵說:“又來了。”
岑夜闌沒有說話。
突然,元徵目光一凝,道:“不對,那個旗——”
岑夜闌蹙緊眉頭,說:“舒丹?”
二人對視了一眼,舒丹分明在上渭,為什麼會出現在此處?可來不及多想,城中不知何時起了煙,火舌吞吐,竟在城中慢慢蔓延開來。
一個将士踉踉跄跄爬上了城門,滿臉驚恐地急報道:“将軍,有将士叛變,打開了北門,胡人入城了!”
元徵和岑夜闌霍然變了臉色。
37
“将軍,百姓已經安置妥當了。”副将恭聲來報。
岑亦看着遠處的山巒,朝陽初升,東方漸白,蕭瑟草木鋪滿白霜,透着股子凄清的寒冷,這讓岑亦想起了他小叔叔死的那日。岑熹被玄戈重創,傷及肺腑,在病中纏綿了半月,還沒來得及等到院中那株梅花開就走了。
岑熹那夜咳了整宿,血嘔出來都是發黑的,他和岑夜闌怎麼擦都擦不幹淨。
從小到大,岑熹在岑亦眼裡就如同神明,他不但是北境的戰神,還是他心裡的神,戰無不勝,永遠不會倒下。
可他的神明如今奄奄一息,痛苦不堪。
時隔十年,岑亦再想起,心中猶有錐心之痛。
後來岑熹突然清醒了,像是回光返照,他睜開眼睛,看着岑亦,啞聲說:“亦兒,哭什麼?”
岑亦哽咽不止:“小叔叔……你别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