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,”延勒說,“我還以為岑将軍不管你這大哥了。”
他話音剛落,就見兩個胡人士兵越衆而出,他們手中抓了個人,那人披頭散發,滿身都是發黑的血污,看不清本來面貌。
岑夜闌一眼就認了出來,心都顫了顫,臉色變得難看。
周遭高階将領都認出那人是誰,頓時抽了口氣,無不面容陰沉,罵了幾聲。
延勒騎在馬上,他手中拿着馬鞭,敲了敲掌心,陡然一鞭子下去,用了十成的力道,生生讓已經昏過去的岑亦無意識地低哼了聲,慢慢醒了過來。
他擡起臉,岑夜闌瞳孔緊縮,饒是隔得遠,還是看見岑亦臉上都是已經幹掉的血,兩隻眼睛已經被剜了。
岑夜闌恨聲道:“延勒!”
岑亦似乎是聽見了他的聲音,身體顫了顫,猛地掙紮起來,卻被那兩個胡人士兵死死地按住了。
延勒笑道:“如何,喜歡嗎?”
“岑亦害死我大哥,又毀我一目,我剜他雙眼,不過分吧?”延勒左眼似乎又泛起鑽心的疼痛,他語氣陰冷,又轉而笑盈盈道,“其實他本該被千刀萬剮以祭我大哥,可我想着你們兄弟情深,你我相争多年,如何也得讓你見見你這大哥。”
岑夜闌氣血翻湧,一口心頭血哽在嗓子眼,他咽了咽,寒聲道:“延勒,士可殺不可辱,你今日如此辱我兄長,我必要你千百倍償還!”
延勒啧了聲,道:“果真兄弟情深,好讓人感動。不若這樣,你将瀚州給我,我便留他一命,如何?”
岑夜闌還未說話,當中一個脾氣暴躁的将領已經破口大罵:“做你娘的春秋大夢!延勒,你速速将我們将軍送回,否則踏平你王庭!”
延勒嗤之以鼻,道:“就憑你們?”他看着岑夜闌,說,“岑夜闌,你好好想想。”
岑夜闌臉色陰沉,一言不發。
延勒說:“抑或,你用自己來換岑亦啊,你過來,我放他回去。”
岑夜闌擡起眼睛,直直地盯着延勒,恨得幾乎捏下城牆垛口一角。
突然,岑亦卻笑了起來,他笑聲嘶啞,身體都不住顫動,說:“誰和他兄弟情深?”
岑亦仰着臉,嘲道:“一個被我小叔叔帶回來的乞丐,他也配?”
岑夜闌眼睫毛顫了顫,須臾之間鴉雀無聲,城樓上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岑夜闌。
岑亦手腳都拖着沉重的鐵鍊子,他冷笑道:“岑夜闌,你怎麼就沒死在北滄關,啊?”
“為什麼死的不是你?!”
岑夜闌臉上不見血色,元徵攥住岑夜闌的手,那幾根手指冰冷發抖,仿佛極力隐忍着巨大的痛楚。元徵眼中掠過陰霾,他盯着岑亦,幾乎想讓他閉嘴。
岑夜闌卻慢慢掙開了元徵的手,挺直脊背,沉聲道:“大哥——”
“閉嘴!”岑亦踉跄了一下,他對岑夜闌冷冷道,“岑夜闌,你還在等什麼?”
“北滄關的火藥是我放的,是我特意引你來的北滄關,馳援北滄關從頭到尾就是個局。”岑亦的聲音響徹整個戰場,他說,“小叔叔讓你當這北境主帥,你連處決叛徒都還要如此優柔寡斷嗎?!”
岑亦道:“殺了我!”
岑夜闌閉了閉眼,啞聲說:“弓給我。”
趙一青就在他身邊,愣了愣,難以置信道:“将軍,那可是侯爺!”
岑夜闌霍然睜開眼,冷冷地盯着趙一青,趙一青喉頭動了動,手中握着的弓用力拍在城牆上。岑夜闌看着,将将伸手之際,元徵卻将弓拿了過去,他說:“岑亦通敵叛國,要處置,也該是我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