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抵是元徵生來尊貴,要什麼有什麼,故也不曾有過野心。
如今元徵竟然生出了那麼一點野心,他要摘月,要将這輪皎月擁入懷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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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夜闌和延勒正面交鋒過三回,即便胡人的聯盟瀕臨分崩離析,延勒也不會任人宰割。
他是胡人第一勇士,不是好相與之輩。
雙方一路交戰,無不死傷慘重,那是用血鋪就的路。
直至年後第三天,延勒踏上前往落雲谷的那條狹道,岑夜闌心頭的石頭才落了下來。雙方追逐厮殺不休,延勒鮮少見岑夜闌如此窮追不舍,仿佛是不殺他誓不罷休。
延勒知道岑夜闌這回當真是恨上他了。
延勒想起殺岑亦時岑夜闌說的,要他千百倍償還,神色變得陰沉,心中也有幾分焦躁。
王庭已經連發了五道急令命他回去,延勒一概視若無睹,甚至将來傳令的都殺了,煩躁到了極緻,竟連舒丹也恨上了。
這麼個廢物,他不知他父王為什麼獨獨偏愛他,而且還有舒丹母親在給他父王吹枕邊風,個個都以為舒丹之死和他有關。
延勒冷漠地想,他父王當真是老糊塗了,竟為婦人之言左右。
就像大燕的皇帝,他聽聞大燕的皇帝也偏寵一個上不了台面的纨绔,底下皇子個個都眼紅,盯着那個至尊之位,甚至不惜拿城池國土同他交易,鏟除異己。
延勒驟然勒緊缰繩,看着斜斜插在地上的一塊石碑,石碑破損,“落雲谷”三字經風霜侵蝕隻剩了寥寥幾筆。延勒瞧着,不知怎的,竟覺得這塊石碑像墓碑。
他心頭沒來由地一顫,身後雖是岑夜闌的人馬,但落雲谷中多毒蛇異獸,山道崎岖,不易有伏兵,隻要過了落雲谷,他就能直抵玉屏關。
隻要回了玉屏關,無論是卷土重來再和岑夜闌相争,還是回王庭奪王位都有一戰之力。
一切都還有機會。
身後胡人将士疑惑道:“殿下?”
延勒抖了抖缰繩,說:“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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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頂落下滾石的那一刻,延勒心中一沉,頓時反應過來,在這谷中竟有伏兵。胯下戰馬踢踏嘶鳴,周遭都是混亂的驚呼慘叫,陡然一道破風之聲傳來,延勒擡刀狠狠一揮,箭矢撞上刀刃的刹那改了道,卻震得他虎口發麻。
這力道——延勒循着箭來處擡頭看去,就見一面大旗斜斜插在山頭,玄色旗面張揚,偌大一個“岑”字描了金,龍飛鳳舞,獵獵生威。
旗下站了一個少年,那人擎弓搭箭,眉眼飛揚,很有幾分驕狂不羁。突然,元徵沖延勒挑釁一笑,連發三箭,如流星般直逼延勒而來。
延勒罵了聲,劈開兩箭,臨了一箭卻是直奔他胯下戰馬。
戰馬慘嘶一聲,四蹄亂踏了幾下,轟然倒了下去,延勒立掌拍在馬背縱身而起,穩穩地落在地上。
延勒陰沉道:“元徵。”
元徵放下弓箭,嗤笑道:“爾等蠻夷也配直呼我的名字?”
延勒臉上的神情卻變得冷靜,他慢條斯理地說:“元徵,你不奇怪嗎?你我在北滄關之前素未謀面,我卻知道你是誰。”
元徵眯了眯眼睛,說:“你想說什麼?”
延勒說:“我的糧草為你們所燒,鶴山州卻在此時棄了城,不但成了我的糧草補給之地,還切斷了北滄關和河東的來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