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章(第1頁)

方靖先下了馬,在旁邊小聲地說:“阿徵,到了。”

元徵抱着臂靠在車廂裡,還未說話,就聽馬車外一道低冷的嗓音響起,讓元徵想起了冬日的初雪,将融的碎冰。

他說:“末将岑夜闌見過殿下。”

元徵眉梢一挑,慢吞吞地撥開車窗,就見岑夜闌立在外頭,玄衣墨發,腰封掐出一截細韌的腰身,佩着雕貔貅的白玉佩,身姿挺拔如青松,不可摧亦不可折。

岑夜闌擡起臉,二人目光對上,元徵慢慢露出個散漫的笑,說:“岑将軍,久違了。”

轉眼數月,如今已是冬末初春,北境依舊一片蕭瑟凄寒,不見半點春意。

元徵騎在馬上,目光在來送的北境諸将中一一掠過,不見岑夜闌,他壓下驟然翻騰的尖銳痛楚,臉上卻沒什麼表情。

齊銘身後領了一支精銳,他恭聲道:“殿下,将軍命屬下護送殿下回京。”

元徵沉沉地看着他,一言不發。

方靖若有所覺,驅馬挨近了,小聲地叫道:“殿下?”

元徵勒緊缰繩,猛地甩下一記鞭子,馬蹄踢踏聲裡,他的聲音冷靜無波,說:“走。”

書房内。

“阿闌,你不去送一送嗎?”蘇沉昭說。

岑夜闌握着手中的公文,淡淡道:“不必了。”

蘇沉昭嘀咕道:“你這本公文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。”

岑夜闌猛地松開手,公文啪地落在桌上,他垂下眼,慢慢将公文合得齊整,說:“相送無益。”他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,聲音輕緩,“不必再送。”

57

回京路途遙遠,元徵一行人快馬加鞭出瀚州一路南下。馬是快馬,過驿站而不入,風餐露宿,除了護送的北境軍精銳和孟九,元徵和方靖幾人都有些吃不消。

可元徵臉色難看,一路沉默,其餘人雖大都是纨绔,事關家族存亡,到底也知輕重,無人敢多言。

沒承想,他們離開瀚州的第三天,就遇到了死士截殺。

那時他們正騎着快馬,官道寬闊,戰馬馳騁而過踏起厚厚的迷塵。突然,一聲凄厲嘶鳴,開路的将士猛地勒緊缰繩,馬卻已經踩中了地上的鐵蒺藜搖晃着轟然倒了下去。

“保護殿下!”孟九神色冷了下來,他年紀尚輕,不過二十五六,一張臉生得清秀,摸上腰間鞭子的一刹那卻透着股子鋒利的殺氣。

鞭子通體漆黑,手柄處卻嵌了極罕見的翡翠,鞭子長,一甩間飛快地卷住了不知何處飛來直逼元徵的暗箭。

元徵攥緊缰繩,擡頭看去,道旁已出現了數十黑衣死士,無不面覆鐵面具,手中提劍,縱身就朝他沖了過去。

齊銘和北境軍中的精銳反應極快,已經以保護的姿态将元徵護在了身後。

元徵看着那些死士攻勢淩厲兇狠,無不是好手,個個都奔着要他命來的。空氣中血腥味越發濃郁,元徵越看心頭越沉,這明擺着是有人不想他回京,想讓他直接死在路上。

元徵心中陡然升起強烈的不祥之感,這麼多年,他從來沒有過這麼強烈的危機感,仿佛刀已懸在脖頸處,直逼生死。恍惚間,元徵仿佛看見無數的毒蛇猛獸在暗中窺伺着,蠢蠢欲動。

所幸孟九本就是孟家千裡挑一養出的影子,又有齊銘所領着的北境精銳,死士沒有讨得好。元徵本想留兩個活口,對方卻直接咬開藏在口中的毒藥,不過須臾,就已經氣絕身亡。

孟九摘下死士的面具,又搜了身,對着元徵搖了搖頭,道:“殿下,他們都是死士,身上沒有任何信物。”

意料之中,元徵陰郁地看着滿地的屍體,說:“先離開這兒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