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徵看了他一眼,岑夜闌的瞳仁黑沉沉的。
最後元徵還是磨磨蹭蹭地挨到了床邊,笨手笨腳地開始揪腰帶,扯衣襟,衣服一件一件掉在地上,露出赤裸的胸膛。
岑夜闌盯着他身上那些新舊傷疤看了片刻,二人曾赤裸相對,元徵向來養尊處優,身上鮮有駭人的傷疤,如今卻多了好幾道。他沉默地看着,眼見着元徵揪着亵褲褲腰,已經要往下脫,他下意識地偏過頭,說:“把床上的幹淨衣服換上。”
背後窸窸窣窣的響動過後,岑夜闌轉過身,元徵已經在系上衣的衣襟,低着頭,正在擺弄那幾條白色絲綢系帶,眉頭緊皺,有些不耐煩的樣子。
半晌,岑夜闌接過了手,利落地将系帶系得齊整。
元徵一眼不眨地看着他,岑夜闌一擡眼,二人目光對上,還未看出什麼,元徵已經直接伸手摘了他的面具,還戴到了自己臉上,晃着腦袋,似乎很是新奇。
岑夜闌安靜地看着他,始終沉默不言,元徵那張戴了滑稽面具的臉湊了過來,說:“你怎麼不說話?”
岑夜闌意興闌珊道:“說什麼?”
元徵眨了眨眼睛,說:“哥哥,你不開心嗎?”
“……你叫我什麼?”岑夜闌睜大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元徵。元徵臉上戴着面具,隻能看見一雙眼睛,他歪着腦袋,說:“哥哥,不對嗎?”
“阿姐說三哥是哥哥,比阿徵年長的就是哥哥,你不是哥哥嗎?”
岑夜闌沉默須臾,道:“别信你三哥。”
元徵驚咦了一聲,在岑夜闌耳邊小聲說:“阿姐也這麼說,說不能和三哥太好。”
岑夜闌眼神沉了沉,道:“她還說什麼?”
元徵不假思索道:“阿姐說三哥深……深不可、可測,要小心他,”他努力回想着,神秘兮兮地說,“阿姐說這裡好多壞人。”
岑夜闌看着他,輕聲說:“你阿姐說得對。”
元徵盤着腿,托着自己的臉頰,看着岑夜闌,說:“哥哥你生病了嗎?”
岑夜闌:“嗯?”
元徵拿手指碰了碰他的臉頰,說:“哥哥臉色不好,剛剛還吐了……”
岑夜闌神色一頓,有幾分不自然,淡淡道:“不礙事。”
元徵突然咕哝道:“三哥要給阿徵看病,那些人也是壞人,拿針紮我,哥哥要是生病了不要找他們。”
岑夜闌若有所思,元徵卻已經躺了下去,拿手按着臉上的面具玩。他看了元徵一會兒,道:“我走了。”
元徵看着岑夜闌,說:“哥哥你還會來嗎?”
岑夜闌目光落在他臉上,道:“元徵,你當真瘋了?”
元徵那雙眼睛透過面具呆呆地望着岑夜闌,岑夜闌和他對視了片刻,又道:“罷了,瘋了就瘋了吧。”
“記着,明天告訴你阿姐,有人想借刀殺人。”
64
燕都四月繁花似錦,越見熱鬧,過了國喪期,京畿長街中挂的白都被摘下,又慢慢恢複慣有的熱鬧,百姓熙攘,生活如常。
好像沒人會在意明堂之上高坐的是誰。
岑夜闌既回了京,自然要和京官一般上早朝。這一日正當下雨,春雨如織,淅淅瀝瀝地籠罩着整個皇城。他出了殿,就已有宮人打開傘迎了上來:“将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