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(第3頁)

“阿徵——”

孟懷雪手裡端着一杯溫水,見元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當即扶住他,他腳邊有盆花,花是新搬來的,盆裡亂七八糟,都是元徵吐出的藥。

元徵喝了口水,沒忍住,又吐了出來。

他死死地盯着那盆花,原來的那株花半枯了,他借着發瘋,砸了那盆不知替他喝了多少藥湯的花。

孟懷雪低聲說:“今日是怎麼回事?”

“……我不知道,”元徵聲音嘶啞,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,恍惚道,“我那時突然心悸頭疼得厲害,整個人都失控了,我看不清祖母,隻看見父皇,看見許多人——”

“阿徵,你别想了。”孟懷雪當即打斷他,一邊扶着元徵坐在床邊。

元徵沉默了好一會兒,說:“祖母見老了許多。”

孟懷雪歎了口氣,突然聽元徵說:“溶香坊。”

“什麼?”

元徵攤開自己的掌心,他垂着眼睛,看不清臉上神色,眉宇之間卻籠罩着陰霾,道:“祖母抓着我的手時,在我耳邊說了三個字——溶香坊。”

“阿姐,你派人暗中去溶香坊一趟。”

孟懷雪說:“好,我馬上安排。”

元徵掌心多了道疤,那是他墜落山崖時,死死抓着尖銳的山石留下的,棱角劃破了他的掌心,幾乎切斷了他的掌紋。

為了讓他回京,齊銘死了,方靖命懸一線,孟九重傷,護送他的北境精銳無一生還。

元徵忍不住又想起岑夜闌,閉了閉眼,心中隻覺酸楚又怅惘,岑夜闌說恨他,說殺人誅心,深夜卻來看他,還出手相救。

岑夜闌啊。

元徵心口都泛着一股子酸軟疼痛,想得深了,不知怎的,顱腦中驟然生出劇痛,他按了按眉心,孟懷雪說:“阿徵,又疼了?”

元徵說:“阿姐,便是尋不到成槐,也不能再等了。”

孟懷雪看着元徵,元徵擡起頭,說:“再拖下去,我就會真的變成一個瘋子。”

偌大府邸中的人早就換了一批,藥是禦醫開的,宮人日日看着他,元徵為了掩人耳目,即便是有意識地吐出那些藥,卻還是不可避免地飲下過許多。元徵雖不知那些藥有什麼古怪,可他自回京之後就處處如履薄冰,每過一日,無不是殺機遍布,危機四伏。

孟懷雪遲疑道:“可……二叔說若沒有遺诏,不但你要背上篡位謀反的罵名,蕭太傅未必肯讓蕭夢生出手相助……”

元徵涼涼地笑了聲:“篡國罵名,便是真的背了又如何?”

孟懷雪道:“皇位本就是你的。”

元徵聞言恍了恍神,他安靜了片刻,說:“蕭太傅雖然古闆卻不是傻子,于他而言,大燕江山重于父皇遺诏,他心裡擺了一面鏡子審視着我和元珩誰更适合那個位子。”

禁軍統領蕭夢生是蕭太傅的獨子,元徵年幼時,先帝就曾讓蕭太傅為元徵授業。蕭太傅曾喜愛元徵天資聰穎,可誰知他年歲越長越是纨绔,浪蕩不堪,回回都将老太傅氣得吹胡子瞪眼,甩袖而去,後來還罵他是扶不上牆的爛泥,自甘堕落的一塊朽木。

元徵說:“無論如何,我都要将元珩從帝位上掀下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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溶香坊名字叫得風雅,實則是燕都城中的貧民窟,坊間多是貧民,三教九流龍蛇混雜。岑夜闌擡起頭,看着陳舊的牌匾,頭上戴着鬥笠,擡腿慢慢朝裡間走了進去。

燕都是京都,繁華光鮮,溶香坊卻像是那浮華背後的另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