岑夜闌心中自然明白。
自那夜過後,岑夜闌就沒有去看過元徵,他遠遠地看着遠處的巍峨府邸,饒是在京畿,元徵這座府邸亦是醒目。
岑夜闌安靜地看了會兒,到底是沒忍住,朝那處走了過去。正當晌午,天氣晴好,京都城中繁花遍布,空氣裡都似乎彌漫着甜軟的花香。
元徵曾和他說燕都的春天美極了,要和他一道遊遍燕都,元徵說這話時滿是歡快,眉梢眼角都飛揚着笑意,灼灼若燦陽。
一株花枝越過了高牆,岑夜闌站在牆外,看着那綴滿繁花的花枝,恍了恍神。
花是桃花,粉紅相間,缤紛如雲,沉甸甸的,壓得遒勁的樹枝将彎不彎。
突然,岑夜闌竟聽見牆那邊傳來聲響,是宮人的叫聲,一個個說:“哎喲我的殿下,不能爬,您怎麼爬牆上去了!”
“殿下,求您快下來吧。”
一道不耐煩的聲音響起,是元徵,氣沖沖的:“閉嘴,你們吵死了。”
岑夜闌腳下像生了根,就聽元徵道:“我要那枝花,你們不許攔我。”
宮人叫苦不疊:“殿下,奴才給您摘,您先下來好不好?”
元徵道:“不要!”
岑夜闌擡着頭,就見牆那邊探出半個身體,咔嚓一聲,那枝桃花就被人折斷了。
四目相對,鬥笠黑紗下一張臉生得極好,瞳仁漆黑,神色冷淡卻藏着幾分不自在的僵硬。
元徵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,攀着牆頭,底下宮人心驚膽戰地望着他,連聲叫着“殿下,殿下”,勸他下來。
岑夜闌驟然回過神,拂了面紗,腳下也退了一步,那枝桃花卻探到了他的面前,花枝尖兒綴着鮮嫩的花,嬌豔欲滴。
岑夜闌怔怔地看着那花,猛地擡起頭看向元徵,卻見花枝散了,元徵似是腳下打滑,整個人都摔了下去,連連響起幾聲宮人的驚叫。
岑夜闌心口跳了跳,看着跌在地上的花,沉默須臾,竟掀袍蹲下身,将花撿了起來。
他攥着花枝,枝幹粗糙,仿佛還帶着元徵掌心的溫度。
67
禦花園。
司韶英來時元珩正陪着皇後散步,宮人遠遠地綴着,皇後已經懷了六個月的身孕,一手扶着肚子,元珩俯身将臉頰湊過去,頗有幾分鹣鲽情深的意味。
新任禦前總管躬身上前,說:“陛下,司将軍來了。”
元珩擡手摸了摸皇後挺着的孕肚,笑道:“小家夥又踢了朕一下,一定是個小太子。”
皇後抿着嘴笑,輕聲道:“陛下先見司将軍吧。”
元珩微笑道:“好,那你先回去歇着,晚些朕再過來陪你一道用膳。”
皇後福身朝元珩行了一禮,娴靜又端方,遠處候着的宮人當即迎了上來,一行人慢慢離去,元珩才收回目光,對太監道:“傳。”
禦花園中一方八角亭,司韶英和元珩相對而坐,司韶英說:“陛下當真神機妙算,暗樁傳來消息,孟家的人前幾天進出過溶香坊。”
元珩屈指敲了敲光滑的石桌,若有所思地咂摸着“溶香坊”三字。
司韶英道:“溶香坊魚龍混雜,臣遣了人暗中盯着,他們好像無功而返,并沒有找到成槐。難道遺诏不在溶香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