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(第7頁)

司韶英目光微閃,岑亦雖在城門外自陳罪狀,将一切都認了下去,可他到底是望北侯,又涉叛國這等誅九族的重罪。朝廷若要追究,岑夜闌勢必不能輕易置身事外。

司韶英道:“陛下英明。”

元珩看着司韶英,歎了一聲,道:“韶英,這麼多年,我身邊能信的隻有你了。”

司韶英臉上露出笑容,輕聲道:“阿珩,當年若不是你幫我,我隻怕回不了河東,一輩子都要困在京畿。”

“士為知己者死。世家已經不是當年的世家了,你想要砸碎這沉朽士族,世間不公,我便陪你一起!”

***

長夜漆黑難明,更夫走在長街上,打着哈欠,漫不經心地敲了幾下梆子,剛剛要吆喝兩聲,不留神腳下被絆了一跤,直接摔在了地上。

更夫氣惱地罵了聲:“什麼地方睡不好,睡大街上!”他摔了個狗啃泥,恨恨地踢了地上的東西一下,摸索着撿起燈籠一看,頓時吓得慘叫出聲,“死……死人!”

地上竟是一具屍體,被人抹了脖子,鮮血猶熱,汩汩流淌。

他擡起頭,隻見遠處幾幢平矮的屋舍冒着煙,火光沖天,更夫一個激靈,猛地反應過來,大聲叫道:“走水了!來人啊,走水了!”

話還未出口,就對上一雙困獸似的眼睛,染着猩紅,渾身浴血,手中匕首滴滴答答的,凹槽裡鈎着血肉。

這人生得年少,面容普通,眉心卻有一點紅痣,添了幾分風采。

須臾間,更夫隻覺喉間陡涼,天旋地轉間,隐約見數十道黑色身影自遠處追來,裹挾着濃郁的血腥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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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槐縱身翻上屋頂,躲開身後疾射而來的弩箭,五指黏膩,手中短匕滴滴答答淌着血,身上那身深色衣袍已經被血染透。

成槐知道這些天一直有人在找他,可他逃出皇宮時就受了重傷,隻能東躲西藏度日。

身後死士如附骨之疽,恨不能要他性命,成槐知道,這些人要的不是他的命,而是他身上那份催命的遺诏。

沾了他師父的血,如今也要沾上他的血。

成槐不甘心。

他師父為了帶出這份遺诏,不惜豁出命去,成槐承他遺志,無論如何,也要讓這份遺诏大白于天下。

藏身之處的那把火越燒越旺,須臾之間就蔓延開來,坊中驚叫聲連連,一片兵荒馬亂。成槐盯着火光,眉眼浮現幾分陰狠,那點紅痣點着,不似菩薩反像羅刹。燒吧,燒吧,最好将滿城百姓都驚醒,成槐想,他既全不了師父遺志,倒不如鬧得人盡皆知,玉石俱碎!

那些死士不是好相與之輩,為首之人戴惡鬼面具,一劍斬來時,他說:“成槐,交出遺诏!”

成槐仰身避過,血滴落瓦沿,他冷笑道:“遺诏在我身上,殺了我,遺诏就是你的。”

那人冷哼一聲:“你一個小太監,勢單力孤,拿着這份遺诏又有何用,還不如老老實實交出來換它個榮華富貴。”

成槐年紀不大,瞧着瘦弱單薄,下手卻兇得很。他是宦官,說話卻帶了股子低低的喑啞,慢慢道:“不忠不孝之人給的榮華富貴,”他扯了扯嘴角,說,“髒。”

“放肆!”那人惱羞成怒地喝了一聲,劍勢逼人,成槐用的是短匕,寸短寸險,戰過數十招,他的肩膀已受了一劍,整個人滾下屋脊,生生嘔出大口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