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見着數人提刀逼近,成槐咬了咬牙,幾乎就要勉力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,卻見幾支箭陡然自他身後射出,直沖死士而去。
有人自黑暗中抓住了他的手,說:“走!”
成槐當即收住了下意識刺向對方的匕首,借着力道,二人鑽入了另一條小巷。
身後死士緊追不舍,成槐發現這人對溶香坊似乎十分熟悉,二人隻挑複雜巷道走,死士竟一時追不上二人。
逃出一段路,成槐就敏銳地發現這人右腿竟然微跛:“你是什麼人?”
對方低聲說:“在下岑将軍麾下周磬。”
成槐心思一轉,道:“岑夜闌岑将軍?”
“正是。”周磬回頭看了一眼,他手裡提着長槍,紅纓已舊,槍尖卻猶有鋒芒。二人轉過一個拐角,周磬猛地松開成槐的手,說:“我已經傳訊給了将軍,将軍很快就會來,你一直往前跑,别回頭,我去拖住他們。”
“千萬保重,活着見将軍!”
成槐眉頭一擰,深深地看着這個素未謀面的中年男人,對方卻已經頭也不回地提槍就沖了出去。成槐擡手按了按胸口,用力攥緊匕首,腳下朝着周磬所指的方向跑去。
成槐肩上劍傷血水直流,他抿緊幹燥的嘴唇,逃得幾乎頭昏眼花,不過半晌,另有死士追了上來。
成槐心頭泛上幾分火燒似的憤怒和絕望,陡然間,隻聽身後數道慘叫聲起,他猛地看去,不知何處來了十數個黑衣身影,竟攔住了死士,厮殺激烈。
“成槐,”一道冷淡急促的聲音傳來,成槐看去,卻見幾步外出現一道修長瘦削的身影,問他,“周磬呢?”
成槐盯着對方:“岑将軍?”
岑夜闌看了他一眼,二人對視片刻,成槐說:“他替我斷後,生死不知。”
岑夜闌沉默須臾,道:“陸照,帶他走。”
“是。”陸照就在他身後,當即應了聲。
成槐遲疑須臾,道:“那人在東琅街附近。”
岑夜闌沒有理會那些死士,縱身就朝東琅街掠去,長夜微涼,空氣裡彌漫着走水的焦味,隐約傳來百姓的叫嚷聲和滅火聲。
果不其然,岑夜闌在東琅街發現了周磬。
周磬已經死了,雙目大睜,滿身都是血,躺在逼仄的巷子裡。
岑夜闌靜靜地看了會兒,蹲下身,單膝支在地上,伸手合上了周磬的眼睛。
等岑夜闌趕回去時,陸照和成槐剛出溶香坊,三人默契地隐在暗處,卻聽見遠處陣陣馬蹄聲傳來,有人喝道:“馬上封鎖各個巷口,任何人都不能再進出溶香坊。”
岑夜闌心頭一沉,是平安侯的護城營。
先是死士,後是護城營,足見元珩對遺诏勢在必得。
岑夜闌偏頭看着成槐,他正按着肩頭,垂着眼睛,臉色因失血受傷而顯得蒼白,襯得眉心那點紅痣更豔。
成槐擡起眼睛,直勾勾地盯着岑夜闌,下颌慢慢繃緊,眉宇之間有幾分戒備。
岑夜闌說:“遺诏在你身上?”
成槐一聲不吭。
岑夜闌扯了扯嘴角,說:“把遺诏藏好,若動起手,陸照你護着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