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(第7頁)

  在衙門一位吏員安排下,他簽字畫押,随後從獄卒那裡得到了自己被打入大牢時拔掉的衣服。

  一位衙役領着他離開京兆府衙門,從後門出去。

  這時候,東邊微熹,街道清冷。

  ……

  哐!

  許平志被鐵門打開的聲音驚醒,他睜開眼,眼球布滿血絲。

  蓬頭垢面的許平志,面容與許七安有些相似,反倒是親生兒子的許新年,五官過于俊俏,與他倆迥異。

  隔着一條走廊的對面牢房内,昏睡中的李茹渾身一震,随之驚醒,她面容憔悴,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。

  夫妻倆隔着一道走廊相望,李茹凄然道:“老爺,我便是死,也不會進教坊司。”

  她今年三十五歲,保養得當,是風韻極佳的美婦,即使在牢裡擔驚受怕了五天,形容憔悴,依舊難掩那眉眼間的風情。

  教坊司是什麼地方?

  是女人的煉獄。

  傷痕累累的許平志張了張嘴,說不出話來,忽地熱淚縱橫:“夫人,是我對不住你。我們夫妻倆共赴黃泉,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補償你。隻是可憐了孩子,還有我那侄兒。”

  五天已過,迎接他的是開刀問斬,迎接家中女眷的是教坊司。除了李茹外,許家還有兩個閨女,一個年芳二八的長女,一個五歲的幼女。

  她們蜷縮在牢房角落裡,此時也被驚醒了。

  五歲的幼女揉着眼睛,呢喃着“娘親”,她對自己的命運一無所知。

  十六歲的少女坐起身,散亂的秀發襯着一張白皙的瓜子臉,小嘴薄而紅潤,眼睛大而有神,她的鼻子不像一般的女人那樣小巧,而是挺拔。于是就顯得五官特别有立體感,特别精緻漂亮。

  有種靜雕般的美感。

  她下意識的往母親身邊靠,濃密的睫毛因為害怕輕輕顫抖。

  幾名獄卒腰胯樸刀,大步昂揚的進來。

  李茹眼裡閃絕望和決然。

  許平志雙手握緊栅欄,骨節蒼白,鋼牙緊咬,丢失稅銀,渎職,他自認該死,但連累家中妻女,死不瞑目。

  尤其幼女,年僅五歲,便要送去教坊司養着,人生一片黑暗。

  為人父母,如何能甘心。

  “許平志,随我等出來,簽字畫押後就可以離開了。”獄卒打開牢門,沒有給他們上鐐铐,站在廊道,刀尾敲了敲栅欄,示意他們自己出來。

  “許平志一生愛國忠君,滿門忠烈……诶,你說什麼?”許二叔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
  幾個意思啊?

  “可以離開?你剛才說可以離開。”許平志一時間難以置信:“怎麼回事,你們不是帶我出去斬首嗎。”

  “不知道。”獄卒沒好氣道:“這是上頭的命令,想知道自己出去問。”

  李茹茫然忐忑,牽着兩個女兒,一家人沉默的跟在獄卒身後,朝廊道盡頭走去。

  “老,老爺……不會是騙我們的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