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晨陛下在朝堂提出廢後,許大人想必有所耳聞了。”
陳貴妃的聲音少了少女的清脆,多了成熟婦人的溫婉,令人如沐春風。
“卑職已知。”許七安言簡意赅的點頭。
“那許大人來我景秀宮,所為何事?”
“此案尚有一些疑點。”
陳貴妃“哦”了一聲,似笑非笑:“有何疑點?”
“這……卑職愚昧,暫無頭緒。”
屋内短暫的安靜下來,陳貴妃凝視着許七安許久,臉上笑容一點點收斂,不多時,已如罩寒霜,一字一句道:
“你撒謊!”
這三個字,像是重錘砸在許七安心裡,又如驚雷在耳畔炸響。
她怎麼知道我撒謊……他眼神裡厲光不受控制的射出,呼吸為之急促,但又在下一刻收斂了所有情緒,茫然道:
“娘娘此言何意?”
“你能用望氣術看别人,别人也能用望氣術看你。”
陳貴妃端起茶杯,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,歎息道:“本宮邀你過來,隻是試探一番,可你剛才的謊言,讓本宮無法再心存僥幸。許大人心思敏銳,世上再精妙的案子于你而言,都是些小把戲。”
陳貴妃是術士?!這不可能吧。
她為什麼要向我坦白,不怕我告訴元景帝麼。
她邀我過來的目的是什麼?
種種念頭閃過,化作一聲歎息:“娘娘,何必呢。我可以假裝不知道。”
然後回頭找魏公和懷慶對付你……許七安心裡補充。
到這一步,兩人相當于坦誠布公了。
陳貴妃的坦然令許七安意外,他知道這絕非好事。
“你是什麼時候查出來的,就在剛才?”陳貴妃又喝了一口茶,平靜的就像在閑聊。
“是,我看出琅兒做了僞裝。”
“但之前有所懷疑了吧,說說看。”陳貴妃笑了笑。
許七安沉吟道:“卑職回顧福妃案的經過,确實有很多疑惑,娘娘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在桌上擺皇後送的百日春,這裡畢竟是後宮,用滋補壯陽的酒把太子灌的微醺,就不怕他做出錯事?這不符合您小心翼翼的風格。”
當日懷慶與他說起皇後被打入冷宮的經曆,提及陳貴妃對太子之位的重視,以及心胸狹隘、小心謹慎的風格。許七安就有此疑惑了。
他接着說道:“皇後雖然可以買通黃小柔給太子設局,可她怎麼保證太子一定會去清風殿?而您是太子的生母,知子莫若母,知道他對福妃心存念想,于是半途派黃小柔守株待兔……這麼一想,就更合情合理。
“之後嘛,從黃小柔的屍體被發現,再到卑職找出線索,指向皇後,人為推動的痕迹太明顯了。可黃小柔如果就此失蹤,又達不到您構陷皇後的目的。
“當然,那會兒我還沒有反應過來,依舊覺得皇後的嫌疑最大。我想不通的是,您為什麼要派人撕了禦藥房的收支冊子,那應該是指認皇後最有利的證據。非但多此一舉,還暴露了自己。”
陳貴妃搖頭,“并非多此一舉,那原本是我刻意留下的證據,假如查案的主辦官不是你的話,它會是攻擊皇後最有用的證據之一。
“可你的死而複生完全出乎本宮的預料,黃小柔的屍體和禦藥房的冊子同時被發現的話,引導的痕迹就太重了。我怕你看出什麼,直接禀明陛下,于是派人撕毀了冊子。